昏暗的阁楼单调又狭窄。

    这里常年没有灯光,每天只能从阁楼尽头的一扇海棠花玻璃里投进的阳光,知道外面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阁楼的斜面墙壁用水泥简单抹了一层,如果忘记低头走路的话,有时还会蹭到这面墙。所以她常常不走路,只是蜷着腿在地上爬行。

    女孩儿靠在窗边,她低头望着这块新换的海棠花玻璃渐渐亮起,新的一天重新到来。她记不清自己在这里呆了多少年,从原本的挣扎到如今的麻木,那块玻璃窗外究竟经历了多少个春夏秋冬呢?她不知道。她还记得有一天玻璃窗被砸坏了小半。那是她在多年后,得以有机会观赏外面的世界。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还有那些展翅翱翔的小鸟。在密密麻麻的楼房周围,还有许多树。绿色!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她还记得自己的小学老师在课堂上教过古诗《咏柳》,她想起那些深深浅浅的绿,它们充满希望、充满活力,这都是现在的自己最向往的!

    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回想。女孩实在太渴了,这口渴让她一晚上都没睡好,夏天的阁楼如同蒸笼。她渴望光明又害怕太阳,她祈祷阁楼门会被打开,虽然她害怕那扇门外面的世界!

    就在这时,阁楼门居然真的开了,突然的动静让这骨瘦如柴的女孩犹如惊弓之鸟。虽然精神恍惚,但那种来自门外的强大恐惧,还是会让她条件反射缩了缩身子。门外有个人影,因为逆光,这个站着的男人看不清长相。可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女孩害怕看见这个人,他的出现常常伴着殴打、虐待。女孩长期经受这样的精神和□□折磨,她在这个男人面前轻易不敢说话,毕竟她现在也说不好话,自己的口齿不清常会惹怒他,最终换来一顿毒打。可是今天,她再也不能保持沉默,她实在太渴了,她只好乞求男人:

    “我……我咬……支……吃水。”

    男人站在光里没有动,这死一样的寂静,让精神迷离的女孩儿感到恐惧。她不敢再说话了,只能哆哆嗦嗦地抵着角落让自己蜷缩起来。也许下一秒,一场殴打即将来临,她害怕、恐惧,她只能抱住自己等待厄运降临。

    “草你妈,大早上的真晦气!”炸雷般的声音如果导弹飞来。

    “……”没什么,这辱骂稀松平常,只要他不打自己就好。

    门外那男人没有打她,才刚起床,他还没力气打人。但是起床气催得他心里不痛快,于是他倒了一杯水,冲了进去,然后揪住女孩儿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

    男人那微秃的头顶被玻璃窗外射-进来的光照亮了一些,躲在眼镜片后面的小眼睛,此刻正用一种愤怒的神色望着她。她心里害怕,可是她使不出力气。她实在太瘦了,瘦到双臂双腿上的肌肉都快萎缩不见。又怎是这个男人的对手?她只能任由他摆布,而这个男人则端起那只杯子,对她喊:

    “喝!给我喝!”

    女孩儿照做了,接着,杯子里滚烫的热水便浇在了她的脸上、她的嘴里,灼烫着她的咽喉,让她的鼻腔也被水淹没。她犹如奋然从海洋深处举起手臂的孤独女人,那一瞬间的挣扎是真实的,但随后则又回到了令人窒息的弥留之间。

    他松开手,女孩儿犹如麻线团一样的长发终于重新被丢弃在地板。女孩儿倒在地上,她很疼,但那种疼又缥缈起来,不至于刻骨铭心。她的脸渐渐冷却下来,男人则在踢了她一脚后离开。她累了,脸贴在地面上,还积着的水渍是如此珍贵,女孩儿伸出舌头,舔了两口。那些混着灰尘甚至泥沙的水,湿润了她喉头的那种干疼。一阵睡意袭来,她陷入了新的梦境。

    重新醒来,她感觉到阁楼地面随着谁的脚步正有节奏地震动着。

    有个人正弯着腰朝自己走来,女孩儿眼前模糊,她不确定是不是那位“主人”,意识已在弥留之间徘徊。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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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儿在半梦半醒之中,感觉有人正在触摸自己。她混沌的脑海中,闪过那天透过玻璃看到的蓝色天空和绿色树叶。

    可那人的手指在她细如柴棒的手臂上抚摸过后,却实在讨厌那有棱有角的骨头,于是,他用双手将她重新调转了位置。由原先的俯卧被调整到仰卧,女孩儿的眼角终于能沾到一点光亮:

    “我累了……”女孩儿气若游丝,她觉得自己必须得说些什么,就好像如果不说话,她就很难再有机会去表达似的。

    “正好,”男人说,“我也累了。”

    女孩儿的耳膜被敲开,那是来自远方的声音,这个缥缈无比的声音说他也累了,就和她一样。于是女孩儿笑了,是啊,如果日复一日地折磨一个人,他可能也真的会累吧!于是她努力扯起嘴角,用笑容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