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温暖怡人,杨妧却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她起身往茶壶里续上热水,倒出一杯茶,轻轻捧在手心,只听秦老夫人道:“我不是那种愚昧的老婆子,我也知道要想孩子有出息得放手让他们去闯。可昕哥儿……楚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他又过得不顺遂,我舍不得他。”

    这会儿的楚昕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不顺遂了?

    恐怕秦老夫人说得还是前世吧?

    杨妧端量着神情明显有些恍惚的秦老夫人,开口道:“姨祖母昨儿没睡好,要不要歇一会儿?”

    秦老夫人摇头,“我睡不着,闭上眼就看到不好的事情。”

    杨妧轻声道:“梦都是反的,当不得真……表哥是有大福气的人,他说从宁夏回来好好陪您几个月,秋天还要跟表叔去宣府呢。”

    “别指望!”秦老夫人有些愠怒,“他早两年就提过,我没答应。他那个驴脾气,稍不如意就尥蹄子,谁能放心?”

    “表哥现在稳重多了,连着这几件差事,都办得很漂亮。”杨妧笑着给秦老夫人续上热茶,温声劝道:“我已经应允表哥,帮他劝劝您。”

    秦老夫人“当啷”把茶盅顿在桌面上,“我就是不答应,你怎么劝?”

    杨妧仍是笑着,“先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如果姨祖母仍旧不同意,那就让表哥留书一封,先斩后奏呗。”

    秦老夫人板起脸,怒道:“他前脚走,我后脚收拾了东西也跟着去。”

    “那家里怎么办?”杨妧故作讶然地问:“您能放心表婶掌家?表叔在宣府,表哥去了是个帮手,您去了只能添乱……过三五年回来,家里的财产可就不知道落在谁手里了。到时候表哥成亲拿不出像样的聘礼,指定私下埋怨您。”

    “昕哥儿不是这种人,”秦老夫人非常笃定地说。

    目光瞥见杨妧白净小脸上时而深时而浅的梨涡,涧水般透亮的双眸,心里明镜儿似的清楚。

    这丫头是在激自己。

    秦老夫人丝毫不以为忤,只觉得欢喜,杨妧是真聪明,可她的聪明不外露,不像廖十四是自以为是的聪明。

    楚昕这毛头小子干别的不行,相媳妇倒有眼光。

    秦老夫人舒展开面容,“让我答应也成,你得帮我把昕哥儿的亲事定下来……昕哥儿虚岁是十八,在宣府待上三两年再回来就二十多了,谁家小子二十多岁不成亲?你帮我办成这事,我同意昕哥儿去宣府。”

    杨妧想一想。

    看廖家母女的表现,对楚昕真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楚家这边……张夫人自不必说,秦老夫人也有结亲的意思,就差楚昕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