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摇晃的窗帘,杨妧看到他笔挺的身姿,仿若原野上直立的白杨树,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忠勤伯是在高宗皇帝在位时候得爵,彼时积水潭周遭已经没有空地,他退而求次之,在澄清坊的椿树胡同围地盖了一座精美的府邸。

    杨妧她们动身还算早,可椿树胡同已经停了一长溜马车,镇国公府的马车可以驰到忠勤伯府门口,只是进去容易却没法掉头出来。

    含光察看过,在车旁回禀了这个情况。

    秦老夫人毫不犹豫地说:“那就走过去,没多远的路。”

    楚昕亲自撩起车帘,搀扶秦老夫人下了马车,轮到杨妧时,不好伸手,低声嘱咐句,“你当心脚下。”

    庄嬷嬷看在眼里,高兴地对秦老夫人道:“大爷领了差事真是稳重不少,知道照顾人了。”

    秦老夫人与有荣焉,越发端正了肩膀,腰杆挺得笔直。

    好巧不巧,她们刚下车,余阁老府邸的车驾也到了。

    余新梅自然而然地走到杨妧身边,隔着帷帽,低声跟她解释,“那边缀银色螭龙绣带的马车是荣郡王府上,旁边白马,车身缀着银色狮头绣带是平原侯府的车,再往前是安郡王府的车驾。”

    而紧挨着安郡王府车驾旁边的黑漆平头车是张家的车。

    张瑶嫁到了安郡王府,她肯定是接着张大太太一道过来的,甚至还可能有张二太太跟张珮。

    杨妧恍然明白,秦老夫人为什么不让张夫人来赴宴。

    是不想张夫人跟娘家嫂子瞎掺和。

    二爷顾常丰与三爷顾常宝站在门口待客,还有四位穿金戴银、打扮非常体面的管事嬷嬷。

    顾常宝穿绯色长衫,头戴白玉冠,腰系白玉带,上面杂七杂八挂着香囊、荷包和扇套等物,看上去人模狗样的。

    眼神却极其不善,即便隔着帷帽,杨妧也能感受到眼里的仇恨。

    就好像她刨过顾家祖坟似的。

    进门后,男客在小厮引领下往外院去,女客则由一位管事嬷嬷和两位丫鬟陪同,沿着抄手游廊往内院去。

    余新梅摘下帷帽递给身后丫鬟,俯在杨妧耳边悄声道:“你注意到没有,刚才顾三爷那眼神,恨不能要把人活吞了?”

    杨妧点点头,“他是看你还是看我,我好像没得罪他?”

    “我也没有,只除了小时候跟他打过两次架……忠勤伯夫人娘家也在广平府,跟我祖母走得挺近。后来我不是跟我爹外放吗,好几年没见到顾三爷了,现在都长大了,见倒是见过,但也不可能得罪他。难不成七八年前的事情,他一直记恨到这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