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血红的火舌焚烧着黑魆魆的宫殿,撕扯着帷幔嗤啦作响,梁柱轰然倾倒……

    吴寒猛然坐起,刺骨夜风裹挟着腐烂的恶臭钻进鼻腔,呛得他连连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紧接着,胸口剧烈的痛楚让他呼吸一塞,捂着胸口痛得栽倒在地,随即又发觉手掌湿漉漉的,有些温热,抽出来一看,借着黄昏的最后一丝天光,可以看清满手都是血。

    吴寒呼吸愈发急促起来,嘴唇嗫嚅着,连话都说不出来,惊惶充塞了他的意识,这时候他看清了身下是湿润恶臭的污泥,有些地方还隐约露出发黄的骨头茬子,四处隐约飘起磷火,边上几步外,还有一具脸朝下的尸体。

    见到那具尸体,吴寒先是吓退了几步,又一怔,张了张嘴,试探着喊道:“师父……”

    吴心没有反应,吴寒仓皇爬过去,把吴心翻过来,见到那张熟悉的脸,一时如鲠在喉,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这时,几粒碎石从坑缘滚落,吴寒猛地抬头,便望见万人坑边,背对黯淡新月站着的漆黑人影。

    李不琢轻巧跃下万人坑,来到吴寒身边,说道:“你闭息已近三个时辰,虽有我一股内炁支撑,但眼下你又吸入瘴雾,有性命之忧,张嘴。”

    吴寒还没明白过来,李不琢捏住他下巴,往他嘴里扔了颗清心解毒的药丸,一摸他喉咙,便引他吞下了药丸。

    吴寒恍然回神,慌忙让李不琢去救吴心,李不琢原地站定,心说吴寒性格怯懦,此时不便向他解释,先施压带走再说,便加重语气道:“若不想让你师父白死,就跟我走。”

    吴寒一下怔住,胸口堵得慌,整个人不住发抖,李不琢暗暗皱眉,调出一股内炁,暂时为吴寒胸口的伤止了血,随即一把托住吴寒腋窝,吴寒也不反抗,就这样任李不琢带上了万人坑。

    一路上,吴寒脚步虚浮,纯靠李不琢撑着,李不琢修为日渐精深,倒也没费多大力气。这万人坑是扔尸体的地方,没人看守,寻常也不会有人来查看坑里尸体去向,就算之后被发现吴寒的尸体失踪了,也多半会认为是野兽叼走的。

    来到一里半外的官道,皇血已在路边等待,李不琢便把吴寒带到马背上,向句芒山方向奔去。

    句芒山地方偏僻,是李不琢自己的产业,没有外人,又有江东君遗留的神力庇佑,先把吴寒安置在那里最安全不过。八十里地的路程,对皇血来说,不过全力奔行大半个时辰,马背颠簸,李不琢让吴寒坐在前头,用内炁护住他的气脉,没让他伤势加重。

    半夜时分,皇血急促的马蹄声打破山村的死寂,一阵鸡飞狗跳中,姚仲豫闻声打开酒庄大门,见到下马的李不琢,不由惊喜万分。

    “大人回来了?”

    “快,快为大人接风洗尘!”

    姚仲豫欲唤起已休息的下人,被李不琢阻止。

    “不要兴师动众。”

    说罢,李不琢从马背上接下吴寒,姚仲豫见吴寒一身浴血,脚步虚弱,知道出了事,连忙把李不琢二人迎入庄子。

    李不琢把吴寒带进客房,酒瓮子村四近没有药房,只有个行脚郎中,但好在李不琢略通岐黄之术,只为吴寒包扎,并没费多大功夫,把吴寒安顿在床上,便道:“这段日子,你便在这庄子里静养,神咤司那边我脱不开身,待你伤好厚,我再来看你。”

    “伤好之前……我便不能随意走动吗?”吴寒双眼不聚焦地盯着屋顶。

    李不琢本以为吴寒会大吵大闹,谁知他什么都没问,便主动解释道:“不错,你师父为救你,妄动神兵,油尽灯枯前,托付我保你一命,为安全起见,我回来前,你不得走出酒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