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张罗着一场宫宴,虽算不上盛大,好歹也要准备得体面。尚衣局送来了一身新的皇袍,红色底,金凤绣,依然那般精致华美。

    那是准备给她在明晚的宫宴上穿的,想必六皇子那边也送过去了一身。

    沈娴不想让苏折知道,太和宫里上下便绝口不提苏大人。反正六皇子人已经住进后宫里来了,也已经无法挽回了。

    傍晚,玉砚替沈娴更衣时,沈娴道“还穿黄色的那件。”

    那红色皇袍此时正垂顺地挂在屏风上,十分显眼。玉砚踟蹰道“皇上不穿这件红色的了吗?穿黄色的,只怕大臣们又不高兴呢。”

    沈娴道“我需得指望着他们的高兴过活吗?红色的放着往后穿。”

    “好。”

    今夜是她和六皇子完礼之夜,六皇子穿红色吉服,她仍旧是明黄色皇袍,是不合适。可是要让她穿着登对的吉服和六皇子在一起,更不合适。

    按照后宫里的品级,六皇子的待遇相应与前朝后宫里的贵妃待遇一样。今夜举办这宫宴,是对两国和亲关系重视的必要步骤。如若不然,只有皇后才能与皇上这般出双入对吧。

    御花园里已经点缀好一盏盏琉璃宫灯,若隐若现在树林间,宛若夏夜里的萤火。

    沈娴从太和宫出来,便朝群臣所在的御花园行去。

    今夜六皇子委实穿了那一身吉服,黑发以金冠挽着,漆眉星目,着实意气风发。

    只是群臣和六皇子看见沈娴到来后,脸色都变了变。

    六皇子脸上的笑意渐渐隐了去,眼底里的玩味也终是慢慢有了一丝愠色。这个女人连吉服都不愿意穿,连一点点逢场作戏都不愿意和他做么。

    六皇子凉凉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这宫宴好歹也是我与皇上的婚宴,皇上就这样出席?”

    沈娴淡然自若地走到上座,拂衣落座,看他道“六皇子有什么不满吗?”她上下打量着他,又道,“朕想起来了,先前好像织造局送过一套衣裳来,只不过朕忙起来一时给忘了。”

    六皇子道“看来,我与皇上的婚宴,皇上也只是当一场儿戏。”

    沈娴挑了挑眉,道“哪里是儿戏,朕这不是来了么。只是终究不是寻常百姓家,需得嫁衣吉服、出双入对,朕是皇帝,往后三宫六院,若是人人都让朕穿一次吉服,往后一生,朕得结婚多少次?六皇子远嫁而来,也位不及皇夫,朕与你相敬如宾,今夜朕是主你是宾,有何不可。”

    六皇子脸上渐渐又浮现出和颜悦色来,仿佛方才的短暂不愉快根没发生过。他意味深长地笑笑,星目落在沈娴身上,把她的轮廓都描摹了一遍,道“很难得,听你一次性正儿八经这么多。既然如此,我敬你,这杯酒,你喝否?”

    沈娴端起桌案上满酒的酒杯,道“六皇子相敬,朕岂有不喝之礼。”罢,仰头先干为敬。

    至此,场面尴尬的气氛才得以缓解。

    六皇子亦饮了那杯酒,才走到沈娴座下侧旁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