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很奇怪,看了看陈青雪和老奶奶,她们仍自顾自的聊着,显然并没有听到赵成裕自言自语的说了什么。我因为离的很近,所以听得清清楚楚。

    于是,我低声问道:“赵叔,你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赵成裕看了我一眼后说:“告诉你也好,有些事多了解些,到时候发生类似的情况也算有个心理准备,你跟我来吧……”

    说完,赵成裕站起来往内屋走去,我向陈青雪和老奶奶打了个招呼,也跟着进了屋里。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但还不足以影响人的视线,我第一眼看见的是一排老旧书架和一张复古书案,我听见赵成裕‘?嗒儿’一声打开电灯,电灯开关还是那种老式拉线的。

    这下屋里顿时亮堂得多了,我四处打量着,书架上摆放着很多老旧的书籍和一摞摞黄皮纸封档案袋。当然,靠边角的格子也有几处放着随时可能用到的东西,比如胶水、黑墨等等……

    书案不小,摆放得东西当然也不少,一眼看去,笔架、笔筒、砚台、镇纸、罗盘、地灵尺、印章、手电筒、黄纸、草纸还有些木盒子以及瓶瓶罐罐……

    书案右侧靠木板墙壁摆放着一口黑漆木柜子,柜子上码叠着两口朱漆木箱,还有一口旧式皮箱;在书案对面靠墙壁处,则是一张长方形木案台,案台上有木剑、金钱剑、七宝文昌塔等等各种法器。此外,这一面墙壁上还挂满了表情各异,威武不凡的各类神像,画风类似于那些老旧的门神贴画。

    而在书案左边,也有一张案台,只不过,案台上摆放的是几个牌位和一尊铜制香炉,当我看到这一面墙壁上唯一的一张挂像时,不禁呆住了。

    因为我看到,那张挂像上的人,竟然是陈青雪。这时,赵成裕从书案的抽屉里翻出一张保存完好的老照片,他边拿给我看边说道:“是不是很惊讶?我第一眼看见青雪的时候也很吃惊。”

    画像再怎么像,也不如照片传神,我看着手里那张黑白的女子照片,虽然像素很差,但辨识度非常之高。看到照片我才明白,这不是陈青雪,只是长得特别像而已,陈青雪脸型与之相比要稍长、下巴稍尖,是标准的瓜子脸。照片上的女子脸型比较圆润,标致的柳叶眉,挽发成髻,其上还缀满各种精致的簪钗玉翠、金银细宝等头饰。

    除此之外,女子身着清代绣花斜襟衣,佩戴一长一短两串珠串,珠子直径略大点的要稍短一些。往下是长裙与厚底绣花鞋;再看双手,一边金银环,一边宝玉镯,单手持绢,姿态优雅。一看打扮就知道,不是官家小姐,就是富家千金。

    我不解的问赵成裕:“赵叔,这照片上的是谁啊?”

    赵成裕从书案后拿出一张方木凳,让我坐下来,他自己坐在另一张椅子上,这才开始说道:“她是这这宅子的第三代主人,名叫赵慧怡,当年她父亲还在时,是本镇几个大家族的家主之一。我们这一脉,本来也不姓赵,是曾祖一代改的姓,当年曾祖因为结下仇家,被人追杀,偶遇赵慧怡的父亲赵祥才得救。

    那时曾祖孤身一人,也没个去处,就一直追随赵祥。后续的所有的事情,要从一个年轻人的到来说起:由于地利之便,虽然本镇只是一个小镇,却是水陆两通,远近闻名;当时业务横跨多省的‘宝丰隆’票号风头一时无两,那个年轻人便是‘宝丰隆’少东家乔佑清,有消息说宝丰隆要在重庆开设分庄,而他将会是宝丰隆重庆分庄的东家。

    乔佑清聪明好学,仪表堂堂,听说还留过洋,因为他并非宝丰隆东家乔世杰的亲子,而是养子,所以身上毫无那种富公子的优越感,反而为人谦和有礼。当时镇上有五大家族,各有产业,但又岂能和宝丰隆相比,所以都花费心思想着办法结交。

    正巧那天乔佑清来到本镇闲游,因平时来这里的生意人、富商、富家公子也不少,所以他也没引起太多人注意,那也是乔佑清和赵慧怡第一次见面。只是在人群中一瞥,乔佑清便被深深吸引,忍不住上前搭讪。

    那一瞥,当真是惊鸿一瞥。起初赵慧怡还比较矜持,与乔佑清的问答交流多是由身边的丫鬟代劳,她只是偶尔才搭上几句话。

    街道虽然喧闹,可两人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各自都深藏着自己的心事。赵慧怡也暗自对这位谈吐不凡的乔公子万分好奇,她读过不少书,算得上学识广博;但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何况大清固步自封,朝中虽然也有‘洋务派’,但是受掌权者的打压,根本就不成气候。

    也不怪乔佑清所讲的话充满新奇和诱惑,其实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就是那般奇妙。无需深思熟虑,无需反复斟酌,也不必花尽心思、费尽心机,只需一眼,便足以令人心动,情意深藏。

    乔佑清辞别两位少女后,特地在镇上打听了一遍赵家的情况,因为他确实对赵慧怡产生了好感。

    丫鬟月秀进赵家时还不到十岁,是赵祥外出做生意的时候,从‘牙婆’手中买下来的。月秀虽是丫鬟,和赵慧怡却情同姐妹,而此刻赵慧怡和月秀聊天的话题,都以乔佑清为中心,月秀瞪着水汪汪的眼睛问道:“小姐,你怎么老是偷偷的瞧那位乔公子啊?”

    赵慧怡支支吾吾说道:“我……我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