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知道吧!为森么不嗦!”

    胖墩同志没胆子冲着潭肆大喊大叫,只敢委屈地流下两行热泪,口齿不清地悲愤道。易然觉得此情此景固然算是值得同情,但又是真有些好笑,也不知道小胖墩那眼泪怎么就来的那么快。

    此刻他自然也坐在饭桌一角,不慌不忙看着直哆嗦的卓子良,后者嘴里的菜咽也不是,吐也舍不得。

    卓子良眼泪还没来得及擦,刚刚的冲击太大,他有些木讷地砸吧砸吧嘴,本能反应却是这菜的味道真是一顶一的香。

    他含着菜茫然地想,菜这么好吃,不如当个饱死鬼算了。反正想必是没救了,不然旁边这人为什么像看死人一样悲天悯人地看着我呢?

    顶着人模狗样的大名招摇过市,做过这些丧良心的勾当买卖,难道就半夜做梦就真的心安吗?

    卓子良心一横,也没忘了暗自把那放狠话要他命的黑衣人骂个痛快,他的眼泪也渐渐凉了下来,将那口菜慢慢咽了下去。

    怕死有什么用?他眨了眨眼,有点迟钝地想道,是劫是祸永远躲不过罢。

    潭肆在桌前冷眼旁观,将他的反映从头到尾瞧了个遍,终于还是被那没出息傻呆呆的样惹火了。他摔下筷子,满脸愠色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好救一个要害我死的人?”

    谁料卓子良听了这话,膝盖当下一弯,顺着桌子腿呲溜滑下去,“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咧嘴狂嚎:

    “您大人有大量,终于肯赏脸骂我几句了!”

    潭肆脸上神情还没收回来,猛地噎了一下,他当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今日算是开了眼界,被气得看起来就要当场寿终正寝了。

    最后还是易然出声打了圆场,他看着卓子良那张大义凛然的脸,好言劝说道:“气死他你也活不成的。”

    卓子良忙不迭小鸡啄米点头,恨不得当场给少爷擦鞋以表忠心。潭肆怒不可遏,只心想这人赶紧毒死算了,一天下来大事不成,哭能哭个八遍不重样的,还不如那会收拾房间的易然有点用处。

    他不耐烦地挥手弹出一颗药丸,正中徐子良的脑门,不管他一蹦三尺高直翻跟斗的模样,只挥了挥手:“快滚。”

    刚才莫名燃起的热血也被冲淡了,潭肆的心又一点一点慢慢沉下来。虽说同这二人相处了一天,该问的也问得差不多了,发生诸事心中多半有数,但从第一眼瞧见在街边搬砖这人——虽然皮相生得不错,举手投足却尽是透出一股斯文儒雅的做派来。潭肆眼下还听着小胖墩同志只差拿个扩音筒来,气沉丹田宣告天下了他要从良悔过了,周遭吵闹,潭肆一阵胡思海想,脑袋里不免有些焦躁,勉强克制着想敲桌子腿的举动,有些坐立难安。

    干脆直接说了吧,他破罐子破摔想道。

    于是少爷蓦地一抬眼,径直扫向旁边泰然自若的易然,不假思索直接开口,一针见血问道:“你呢,到底是什么来头?”

    易然听了转过头,沉沉盯着他探究的一双眼。过了片刻,嘴角浮出一个不清不楚的笑来,他轻声答道:“我是当朝宰相易辰之弟。”

    声音虽轻,干净温润,如他这个人一般恰到好处,可这句简单的话听在耳朵里却同一道霹雳炸雷,将屋内其余二人轰得俱打了个颤栗。

    潭肆眼前一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不知所措的表情甚是罕见地浮现在他的脸上。这下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卓子良抖抖索索蹲下,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喃喃道:“不会吧...不会要杀我灭口吧,今日之事我全当没听见了,您...不,易爷就高抬贵手,绕我一条狗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