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渊属实没料到,堂堂酆都大帝,有一天会混到在自己的地盘上躲躲藏藏的地步。

    他双手环胸,看着戎叙谨慎地贴墙行走的背影,内心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奔腾。

    “怎么不动?”戎叙纡尊降贵地从自己的特工事业中分出一点心神给他,却见他木头桩子一样长在了原地,登时蹙眉,催促起来,“快点跟上。”

    若渊皮笑肉不笑,“叙叙,我没走错地方吧,这是酆都城吧,你还没被罢免,你还是酆都大帝吧?”

    戎叙有点不解,“你想说什么?”

    若渊:“你说呢?躲自己家的守卫跟躲敌营似的,古往今来,你酆都大帝真的别一份了,我还指望着你给我开绿色通道,你倒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酆都城虽然近年式微,但实权还是在的,否则当初李辰时也不会试图通过若渊和酆都大帝的旧情打通酆都城这一关卡,但可惜旁观者看的总是浅显,这盘棋第一子就压错了,若渊和戎叙关系微妙,没达到倾力相助的程度,到了后面,连若渊都误判了局势——他是真没想到,戎叙能被泰山府君压成这样。

    “他这个人比你想象中要可怕,势力渗透范围极大,泰山地府这些年一家独大,能掌控的东西早已远超于我,三大地府,若是能联合阴曹倒是能扛一扛,可惜,地藏王至今未曾表态,不仅未表态,他甚至都没有露面。”戎叙不咸不淡地解释着,他是真的未曾觉得自己的避让是什么很丢人的事情,他秉性就是如此,不争不抢,我佛慈悲,闷得像个锯嘴葫芦,刀没砍到他脖颈上,他都能继续安静如鸡。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又补充一句。

    这些话若渊并不赞同,但他确实也没资格指责对方什么,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事情发酵到这种事态,你真的不担心整个地府被他闹翻天吗?”

    戎叙又不说话了,说不担心是假的,毕竟在地府这么多年,神鬼妖精四大种族,就剩下个鬼界苟延残喘,这些都是神灵时代的留影,如果地府也四分五裂,未来谁还能插手世界的运行轨迹,失去了这些“特殊能力者”的干预,天灾、人祸、病毒,一系列轻而易举就能让人类灭亡的存在,还有谁来牵制?

    “担心也没用。”戎叙低低地说,声音比方才正色不少,“超过八成的可能性是失败,这种时候,示弱留存实力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他又看了若渊一眼,语气相当认真:“我为了帮你,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了。”

    若渊想给他翻白眼,啥风险?飞檐走壁的风险?你就算从墙上摔下来被发现,这些守卫还能把你就地处决还是咋滴?

    心里如此想着,口头却还是卖了面子,“行行行,我谢谢你,谢谢你一辈子。”

    楚里扶着曲昭出去的时候,还在盘点——我跟明巽认识,且关系匪浅,我跟曲昭不仅关系匪浅,还是某种意义上的“灵魂伴侣”,苍雪心心念念要跟我合作,泰山府君用了个七拐八绕的算法,把若渊拉进局中的同时也没放过我。

    总结:老子不简单。

    可到底是怎么个不简单法,他偏又琢磨不透,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捋,有太多的可能性了,没有一个能拍板定论,毕竟那个时代,呼风唤雨的种族太多,说他是神鬼妖精,哪个都说得通。

    直到他捡到第一枚碎片。

    曲昭看到那枚碎片脸色就有些变了,倒不是说多难看,只是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他说:“你让我一个残废冒着被抓回去的风险陪你在地狱里溜达,就是为了找这个?”

    楚里瞅他一眼,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了一下,又心照不宣地拉开一点距离。从刚刚得知双方之间“密切”的灵魂关系后,楚里看他的眼神就有点诡异起来,曲昭看他的眼神更诡异,无时无刻不盘算着避嫌,生怕这个多年的好朋友会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

    楚里要知道他的心里活动,八成能当场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