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可以撒开了抢,熏育人轰一声沸腾起来,纷纷上马狂奔。

    这些人刚才被堵在南门外听着邠人来扯皮啰嗦早就不耐烦了,如今各个拍马疾驰,不多时便已经冲到城墙下。

    右古都一马当先,在邠邑戍卫弓镞射程之外一点将将勒马,一声“放箭!”便听一阵弓弦拉满弹出的嗡嗡之声,箭镞蝗虫一般向上飞出,先向上再向下,飒飒之声直奔城上。

    城墙上担任指挥的石头一面奔跑躲避一面大吼举盾,戍卫们赶快举起漆盾挡在身前。有个动作慢的已是中了箭满地翻滚哀嚎,石头一看,却是同乡的柱子。连忙一手持盾一手连拖带拽将他拉到后排。

    就在他这一拖一拉的功夫,右古都在马上立起身来喝道:“策马冲门!!”登时便有三十余骑士冲向城门。这些人或是少壮或是穷困,为了先入城多抢东西各个奋勇争先。

    马蹄铮铮不绝,动地而来,守城的戍卫全是步兵,压根抵不过奔马的冲击踩踏。长矛长戈还没招呼到马身上就被马蹄卷踏踩倒,没倒的又被马背上的熏育人大棒石斧砸翻。

    防线很快便破了个口子,有几个人高马状的熏育人已冲入城中。

    此时。城上的石头已经下了城墙。他掏出陶埙奋力吹奏,戍卫中的戈兵矛兵的听得清楚,立刻与身边同僚结成战阵围拢上去。

    铜戈横劈马腿,长矛直刺骑手,那几个闯进城内的熏育人左突右冲却是一步也多走不得,纷纷跌落马背全军覆没。

    城外右古都冷笑连连,骂一声:“死到临头。”长喝一声策马冲来,熏育人哇哇呼喝随他一起突击。

    左卫秦已然奔袭回防,他踩在已经碎裂坍塌的木门上,拉满硬弓连发两箭射倒两名熏育人,接着扔掉长弓,端起长戈喝道:“射兵掩护,盾兵前排列队!戈兵准备冲击!邠邑儿郎们!今日若放他们进去,城中所有人都得死!那可是你们的家人,跟他们拼了!!”

    他吼到最后声音已是嘶哑难辨,然而这悲壮却迅速传播开来,邠邑戍卫个个手攥武器背朝城墙,怒吼着朝飞奔的马蹄冲去。为着那城墙后的亲人骨肉,人人已将生死抛在脑后。

    双方迅速撞在一起,犹如大浪拍击岩石一般。只不过撞上的是膘肥体壮的奔马,溅起的是骨折血迸的戍兵。顷刻之间,邠邑戈兵已经废掉了一波。

    然而岩石再坚硬也有碎裂的时候,左卫秦指挥着步兵如海浪般一层层上前。铜质矛戈密林般劈刺过去,熏育人的兵器多是骨石质地,交战并不占优势,不多时也折损不少人马,势态一时胶着起来。

    右古都一心雪北门之耻,挥动石斧大砍大杀,不少邠兵被砸得头迸骨裂。可是邠人也杀红了眼,源源不断的有人缠将上来,因此右古都拼杀了半日却终是在城门前团团打转不得进城。

    眼前局势看似胶着,实际上邠邑民兵伤亡太快,现在之所以还能抗住进攻,全凭一口保卫家人的气吊着。

    被押在后方的公类强挣着对观战的单于咸道:“看来天帝今日并不想便亡灭我邠邑。现在你我双方都已死伤不少,单于咸,不如叫儿郎们暂歇一歇,你我来谈谈如何善后。此次熏育损失不少青壮,你难道不要对他们的父母妻儿有所补偿?”

    这话倒是戳中了单于咸的痛处。

    单于咸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他确实没有料到一次滋扰行动会死这么些人。早知如此就不答应那鬼戎单于的联盟请求了,原本是想做做样子闹出个大动静给那鬼方易知道,哪料到这邠邑人反抗如此强烈。

    正沉吟中,一瞥恰见前方一名熏育骑士被邠兵刺中捅下马背,不由得怒从心头起,一脚踢倒了旁边被捆个结实的敖拉。

    老单于咬牙切齿道:“装什么鸡崽!你那兄弟可把老子坑苦了!滚去帮右古都夺下城门!攻不进去我把你做成肉干送给到鬼方给你兄弟下酒!”

    这老头凶名在外,一向说到做到。敖拉不敢辩驳,一松开绑绳便立刻拉马张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