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嬷嬷在宫中混迹多年,在红鸾的追问中嗅出一点不同来:“当年的那场大水和娘娘有甚干系,娘娘不说老奴便不问,但是千万莫要再问起。当年的嫔和其父是何等样的心机手段,不是一样被人迫害至死?如果被人知道娘娘对当年的旧事有所牵连,于您眼下的情形来说就是百上加斤。而络子和草编的事情,都和定亲王有点关系,定亲王不可怕。”

    她看一眼红鸾:“可是所问的草编却和原来显赫的武家有点关系,当年的武皇后仙去的原因也是宫中隐事,因为年代久远老奴所知也不多,但是直到现在武皇后也是宫中的忌讳,不能随便在皇家人面前提及。不过武家的鼎盛一时衰败的却极快,皇家并没有降旨,因为武皇后并没有什么过错,她死了按理武家应该有哀荣的,可是武家却在百日后上书请辞。”

    “当时的武家和现在的上官家相比,势力应该说是差不多的,但是武家是以武将起家,所以文官方面并没有太多的人;而且也可能是因为武人的脾性相关,武家作为当世的第一世家和上官家绝不相同,张扬当然是有过之的,但却从不欺人且朋而不党,当时很为百姓们称道。只是武皇后一死,武家掌权之人齐齐请辞归乡,皇家也没有多做挽留。”

    “自那之后武家就此衰败,而上官家就是因为没有了武氏一族的存在,而又凭武皇后之后的上官皇后而迅速成为当世第一世家直至现在。”宫嬷嬷微微的皱起眉头来:“当年的事情已经无从说起,尤其是武氏一族在几十年前忽然遭强人所袭,一夜之间老宅被大火夷为平地,所余在世的多为武氏旁支,且渐渐消失在世人眼中,现在已经没有人还记得武氏一族吧?”

    她看一眼红鸾:“关于武氏的流言也不少,尤其是武氏一族的请辞归乡与灭门之祸,有人说是武皇后遭上官皇后陷害不能自白而悬梁,武氏一族也因为不能自白而请辞离开京城;后来的灭门之祸,自然有人把它和上官家的的崛起联系到一起。但是,这些一无凭据二无苦主,议论一番之后也就过去了。”

    红鸾回望嬷嬷:“我和武氏一族无关,我们家在南边的小小村庄里,嬷嬷勿需担心。”

    宫嬷嬷叹气:“所说得那种草编就是武家的传家之艺,向来是传男传媳不传女的;从前武氏一族没有显贵之时,他们主要以耕种为生,农闲时候便会编些小玩意贴补家用。我也没有见过武氏一族的传家之艺,只是他们所用的草绝非是定亲王带进宫的草编所用之物,至于技法,老奴便不知道了。”

    红鸾知道宫嬷嬷已经动了疑心,她不是不相信宫嬷嬷只是如此大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哦,这样啊。定亲王所带进宫来的草编,所有的技法在我们家乡附近的几个村子有不少姓氏的人都会;倒是传媳不传女的规矩一样,所用的草也是我们家乡几个村子里特有之物。”

    宫嬷嬷一笑:“娘娘不必对老奴说这些,那个草编的技法是不是和武氏一族有关,就不是老奴能断定的;但是定亲王的确是个很难让人看透的,娘娘还是要小心些为上。”她提点红鸾要小心定王。

    红鸾脸微红点头:“我省得,嬷嬷放心就是。”看着宫嬷嬷出去她歪到榻上,她合上双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在心里低低的问,爹娘们倒底是什么人?

    她在房里昏昏欲睡的时候,柔太贵妃和娴妃正自慈宁宫离开,送她们出来的正是太皇太后身边最为得宠的尚仪。

    雪,下得更大了。

    接下来的两天倒是平静的很,只是雪一直没有停的样子。就算如此宫中也一样打点着过年节的事情,有些事情早就准备了,不会做到贵人们面前罢了,而有些事情当然多少会惊扰到宫中的贵人们,比如张灯结彩。

    宫中各处都高悬红灯,灯和灯之间结以五色绸,在白雪皑皑中倒比原本的年节还透着三分的喜庆来。而御花园中的花木也都挂上彩绸与彩花,高大的花木上还挂上小些的宫灯——落到红鸾的眼中,就好像年节忽然就到了眼前般。

    红鸾看着小顺子等人在清露宫中忙碌,如果不是因为宫中惯例如此,她真得不想弄这些:过年了,会很想很想爹娘的。

    大年三十的晚上终究还是到了,皇帝在宫中大宴百官群臣,外命妇当然是和宫中妃嫔们在后宫开席,同样也是喜气洋洋。就算是平常有什么过节,此时的人们也会互相见个礼、说句吉祥话,只是图个热闹罢了。

    红鸾因为眼前的热闹心里更加难受,懒懒的坐着不愿动,自然是让人很看不惯的;不过今天太皇太后不知道是因为高兴,还是因为什么其它的原因,就算是红鸾只是敬过了三杯酒也没有为难于她。

    上官夫人距红鸾较远,更是不曾看她一眼,倒也让红鸾能落个清净,自斟自饮的想着她的心事了儿;就在红鸾喝得半醉之时,娴妃拿着酒走到她面前笑道:“妹妹,姐姐刚刚唤了几声想敬杯酒贺春,妹妹却没有听到姐姐只好亲来敬酒,妹妹可要给姐姐这个脸面哦。”

    红鸾抬头:“我吃酒多一些头有些晕,没有听到姐姐唤我,我先自罚一杯向姐姐赔罪。”她说完倒酒仰脖就喝了下去。酒,苦涩的滋味就如同是泪水般,滚过她的心烫得她涌出两滴泪水来。

    娴妃看到后微皱眉头:“姐姐不过是玩笑,没有要问罪的意思,妹妹这是何必?正是高兴的时候,妹妹还是……”

    红鸾挣扎着站起来举起手中的杯子:“姐姐,妹妹敬一杯。”她真得很想大醉一场,忘掉那场大水,忘掉这座皇宫,她能回到原来的小村庄,能回到她的家中倚在父母的身边做个撒娇发痴的小女儿。

    娴妃没有举起杯子来:“妹妹这是何意,难不成真得生了姐姐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