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把托盘放在了桌子上:“有些事情是极难做出决断的,不过妾想有了这杯酒能帮太皇太后想清楚很多事情;前廷有太多的事情,皇上不能久留,太皇太后您想清楚就对皇上说吧。人做错了事情,总是要付出点什么,否则岂不是对那些被害的人太过不公平?上官家的事情,听妾一句劝,您最好还是放下吧。”

    她指了指酒:“酒很不错的,上好的陈年佳酿,以百花加了些葡萄酿制,是今年年节的贡品之一,皇上原说要二月二的时候和太皇太后一起尝尝的,只可惜二月二的时候宫里宫外忙得很,就算是皇上想要陪太皇太后吃杯酒,太皇太后也没有这个心思吧?选秀女的事情可真得让太皇太后累到了。”

    说完微微施了一礼回到皇帝身边坐下,看着太皇太后不再开口。这酒喝与不喝在太皇太后自己做主:她是要保上官家,还是要保她自己。

    太皇太后看向皇帝声音颤了起来:“当真要把这酒给哀家吃?要知道哀家可是皇祖母。”她真得没有料到皇帝如此的心狠手辣,居然为了他的母后、为了除掉上官家的势力,不惜让她一死。

    皇帝淡淡的道:“太皇太后喜欢吃就吃,不喜欢吃就不吃,不过是孙儿的一点孝心罢了;母后当年的死因您是清楚的吧?现今朕已经长大成人,知道母后是被人所害身为人子岂能不予理会?还请太皇太后成孙儿的孝心。”

    太皇太后看看桌上的酒,再看看皇帝终于笑了笑:“哀家吃过苦也享过福,还成为****最尊贵的女人,有什么不能放开的?不过就是一杯酒罢了,哀家——,吃了它成皇帝的孝心。”她盯着那小小的酒杯:“只是不知道皇帝要如何对天下交待对哀家的孝心呢?”

    红鸾微笑:“生老病死乃平常事,况且人有旦夕祸福,太皇太后操劳多年积劳成疾,还要好好保重凤体才是。”她这话和刚刚的威胁相同,这宫里暴毙个人再正常不过,只要皇帝一声令下,想瞒天过海还不容易?

    太皇太后想到上官一族上千条人命,想到她机关算计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咬牙端起了酒杯:“皇帝既然不念上官一族半点好,哀家也没有什么好说,事以至此那就成了的孝心。”她说着话把酒送到嘴边,可是手抖的厉害酒倾洒了不少她却喝不下去。

    皇帝没有开口阻拦,他看着自己的手指:就是在等最后的结果,要么太皇太后死要么就是知道他母后的死因倒底是因为什么。

    而红鸾注视着太皇太后也没有阻止,不过目光里有着赤裸裸的不相信,她不相信太皇太后真得会吃下那杯酒,这不过是太皇太后的试探也是太皇太后的相迫:认为皇帝不可能真得让她去死发,此时只要有人喊一声不要,她也就赢了。

    可是没有人说话。尚仪跪倒地上落泪,却也不敢胡乱开口说什么,天家的骨肉相残她在宫中多年不是没有见过,只是没有想到她伺候的主子贵为太皇太后,也有这么被人相逼的一天吧?

    太皇太后看着杯中的酒,酒色不错、香气宜人,如果不是在今时今日出现还当真是一杯美酒;可是她知道皇家的鹤顶红是无色而无味的,再好的酒此时被送到她手上都只是要命的东西。

    她喝,还是不喝?上官家的上千条性命,她自己的性命,在她的心中拉来扯去几乎是不分上下。现在皇帝的意思真得明白得不能再明白,她如果当真不说出先皇后是怎么死的,那么上官家和她都只能去陪先皇后了。

    长吸一口气她把酒放了下来,倒底她没有勇气不能心一横就吃下酒去,两行混浊的泪水随着酒杯落在桌上而流下了她的脸:“为上官家留个后,总是可以的吧?”她总不能让上官一族就这样绝了后。

    皇帝还是平静无比的样子,对太皇太后吃不吃那杯酒好像没有太大的反应:“依律定罪,不会轻恕其中一人,也不会冤枉无辜之人。太皇太后不相信上官家还有心存良知的人吗?只要没有作恶,朕就可以网开一面。”

    太皇太后不能再求肯了,如果再求就是她断定上官一族没有良善之人,所为都是罪大恶极的;如果让皇帝如此认定,那才是上官家的大祸。

    她点点头:“皇帝想如何安置哀家?去寺庵当中礼佛,还是在宫中的佛堂之中礼佛?”她想知道她还有多大的自由。

    皇帝看着她目光带着一抹幽冷:“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些,就算是太皇太后说出母后的死因来,也还要查证;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太皇太后还是在宫中的佛堂礼佛吧——至于太皇太后要去寺庵的事情照常举行,到时候朕会请一两位太妃代太皇太后去还愿。”

    太皇太后的目光黯淡下来:“想得很周到,安排得也没有错漏,皇帝果然是帝王之才,倒是哀家害了上官一族。哀家倒是可以安心、放心了,父皇的眼力比哀家好,这片江山交到手上是对的。杀伐果断,有皇祖父的遗风。”

    红鸾和皇帝都没有答话任她说下去,此时的太皇太后已经失去一切,没有了上官家也没有了太皇太后应有的威仪,只余一个空名她什么也做不了;如果想能安度余生,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当年的事情哀家真得不想再想,也不想再提起的。”太皇太后合上双眼:“为了在宫中活下来且活得好,有哪个不是一手鲜血?并不是哀家不知道某些事情做得太过,只是当时别无选择。”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她睁开眼睛拉起跪倒在地上的尚仪:“起来吧,哀家以后还要相伴的。当年的事情也不知道呢,知道的人只怕不是死了就是高高在上。母后的死不是哀家下得手,她是死于中毒而不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