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岚没想到刚见面就被这位老和尚看穿了心事,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一张俏脸也羞得泛起红晕。

    “大师,那些百结的花儿是枝上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是哀婉、惆怅的情愫让那些花儿变得那么沉重吗?”上官岚轻声问,犹如细叶浮毛、疏花素艳的丁香,天生有一种自然颤动的风韵。

    “大师,”慕容云毫不避讳的给弘远大师介绍,“我这位红颜知己叫上官岚。”

    “上官施主,谈到丁香有一段凄美的传说,讲的是宋代有位书生,进京赶考,在一客栈住宿,传呼茶房小姐上酒;姑娘斟酒时说:‘冰冷酒,一点二点三点,请先生适饮’,并请赐对;书生本欲对答,无奈才疏学浅,终未对上;冷酒伤肝,书生一命呜呼;茶房小姐十分内疚,故在清明祭祀时节,为其扫墓,竟然发现坟头上长出一棵丁香花;小姐回家后,当晚梦见书生对她说:‘丁香花,百头千头万头,供小姐欣赏。’小姐悲喜交加,醒来后就作了一副对联祭奠墓前:‘生前痛饮冰冷酒,含恨九泉;死后饱赏丁香花,流芳百载。’一树百枝千万结,不能承受也得承受,沉重也就在所难免了;所以,五代南唐后主大词人李煜才说:‘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慕容云和上官岚随着弘远大师信步而行,边走边与老和尚攀谈,说话间,三人走进第三重殿,慕容云不期然与一尊立佛对面而视;佛像是铜铸的,双手合十,身披明黄的袈裟,面容雍容,呈半月形的眼梢与微微上翘的嘴角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慈悲为怀的心态。

    “阿弥陀佛,”弘远大师微笑着问:“慕容对这尊佛像感兴趣?”

    “前几次来,一直没注意到,”慕容云点点头,“这尊佛像铸得真是精美,看上去栩栩如生。”

    上官岚接过话茬儿,“我觉得这尊佛像兼备了包容与坚忍,历劫与愉悦的双重气质,大师,我说得对吗?”

    弘远大师慈和的笑着说:“上官施主,眼睛所见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他叫阿难尊者,是释迦牟尼的堂弟,称多闻第一,记忆力极好,佛祖说法都是由他记下才得以流传后世的,他最先提出男女平等,劝佛陀让女人也可以信佛,为此,佛的正法减去五百年寿命;后来,因为他的相貌俊逸而坠入色劫,多亏佛祖及时发现,派出文殊菩萨保护才免于劫难!”

    “大师,凡人的爱情怎么才能得到文殊菩萨的保佑呢?”上官岚虔诚地问,心中满是期许,如果能得到这位让人肃然起敬的高僧指点,那可真是不虚此行了。

    弘远大师双手合十,说道:“佛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切随缘!”

    弘远大师的佛家偈语似乎并不难懂,似乎是让上官岚远离情爱,又似乎告诉她一切都是虚幻,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慕容云,慕容云却是脸露微笑,望着别处的景致。

    上官岚还想再问弘远大师,弘远大师却笑呵呵的说:“两位施主,请到茶堂用茶吧!慕容是否还记得法源寺丁香茶的味道?”

    “丁香茶一定别有滋味吧?”上官岚瞪着大眼睛小声的问慕容云。

    “单独冲泡丁香茶会像中药汤一样不好喝,一般都是把丁香花、丁香嫩叶和其它花草混合饮用,弘远大师泡的丁香茶,可是茶中极品。”慕容云语声甫落,偶有微风袭来,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茶堂很小,摆设简单,朝南是一面窗,窗台下摆着竹制太师椅,太师椅两面摆放着茶几,茶几两边转成直角,各有太师椅一张,分别东向西向;北面墙上有一个古色古香的简易书橱,书橱上是佛经,橱中间伸出一张方桌,上面有文具,两面有椅子,看来好像是客房兼做书房,后面墙上最惹眼的是一幅条幅,写的是南宗六祖慧能的一首名传后世的偈语:“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慕容,”落座之后,弘远大师指着墙上的偈语,一面泡茶,一面问他,“领悟到了什么?”

    “我记得慧能禅师的大师兄神秀禅师也有四句话,‘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不知这两个偈言谁说得更有道理?”慕容云若有所思的回答。

    “依我看,神秀禅师仍困在二元对立之中,只知道让心空,不知道心本是空。”上官岚笑着说。

    “善哉!善哉!上官施主聪颖过人,很有佛缘,其实尘在外,心在内,常拂之,心净无尘;心中有尘,尘本是心,何思心中尘,无尘亦无心;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请用茶。”

    “有劳大师。”慕容云和上官岚端起紫砂茶杯,各呡了一口。

    茶水入口,有微甜的辛辣味,上官岚颇感兴趣的问:“大师,茶里除了丁香花,丁香叶,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