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车的路上,天空中看不见月亮,只有几颗星星从云缝里挤出来。夜幕下的街灯,映在地面上发散出如萤火虫般闪闪光芒,将城市装饰的朦胧梦幻。

    很久以后我还是会想起这个没有月色的夜晚,这个奚铭迟回国第一天的夜晚,这个我们的人生有因无果的夜晚。

    有时候回想,如果刚开始就把话说开了,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可惜没有如果。

    “你还去相过亲”奚铭迟突兀问道。刚才死鱿鱼口无遮拦,把我这三年的糗事全部托盘而出,也包括前不久我人生中第一次相亲,当然,是被我妈逼的,不然我肯定不愿意去。

    “你之前不是不想交男朋友么,怎么突然又转变态度想着去相亲?”奚铭迟继续发难,“还是说,我出国的这三年你想通了,走出了之前的阴影。”

    七年前,我男朋友付澈然出国后,我整日以泪洗面,闭门不出。步入大学,除了发小奚铭迟我永远跟其他男生保持至少半米距离,鱿鱼说我绝对得了恐男症。

    数学系,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即使是我株面黄肌瘦的小草,也有好几个魁梧大汉穷追不舍。情急之下,我只好使出杀手锏——柳大风云人物奚铭迟,谎称他是我货真价实的男朋友,大汉见对手如此绝色,纷纷落荒而逃,我也终于落得个耳根清净。

    而我现在去相亲,就好比自己打自己的脸,自己砸自己的贞节牌坊,虽然那场相亲完全是乌龙闹剧,相亲对象很直接地说:白小姐,我想我们并不合适。

    ……

    我心虚几秒,灵机一动开始打马虎眼:“你不说相亲还罢了,你一提相亲我就觉得。你说鱿鱼这人,她富三代的老爸让她去相亲,她宁死不屈,嫌弃他爸给她挑的相亲对象都是清一色的180、海归、常春藤、大长腿,然后非要自己自由恋爱,你看今天她找的这个,怕是她是大鱼大肉吃惯了改吃搅团加大蒜。”

    我又接着侃侃而谈,“一提起搅团,我又想起来我妈和你爸上周做的饭……”

    “白飘飘!”奚铭迟打断我,声音清冷,“别岔开话题,我问的是你!”

    地面上,我们俩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脑海依稀记得,小时候和他一起在月色下争着踩彼此影子的画面,如银铃般欢声笑语,细碎轻巧的脚步,刻在地面上的斑驳树影……

    都好遥远了。

    “其实这件事……算是去相亲……但也不算是……”我左支右绌,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干脆下定决心,“反正最后也不了了之了,你就别刨根问底了。”

    奚铭迟便真的不再追问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气,整张脸冷若冰霜。我们一路上体会沉默如金,一直到了他家。

    公寓设计简单大方,线条流畅明快,但因为没有任何摆放物品,显得格外空旷。不过,房子干净整洁,不像是三年没住人的样子。

    “有家政阿姨到期打扫。”奚铭迟看出我的疑惑说道,并从玄关鞋柜处取出拖鞋,让我换上。

    “这是我妈留下的一套房。”他又补充。我小时候见过奚铭迟的母亲,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美感,袅袅婷婷,温柔似水。那时候,我和一群小伙伴玩和泥巴,满身脏怕被我妈骂,站在家门口徘徊又徘徊,她便把我叫她家里帮我换上奚铭迟的干净T恤,挽救了一个无知少女被妈妈语言暴力的命运,顷刻间,她在我心里留下如圣母玛利亚般的光辉。只可惜,天妒红颜,奚母很早就病逝了。

    “白飘飘!”奚铭迟突然很大声地叫我,吓得我抖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了?”

    “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去相亲了,那种场合遇到的人都乌烟瘴气的,不安全。”奚铭迟用不容商量的口气命令我。

    为什么不让?他是在关心我吗?我对他的目的和言语感到疑惑不解,但我的确是被逼着去相亲的,并不情愿,于是乖乖地“嗯”了一声,还像小猫似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