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音的意识仿佛还飘在半空,与其说是颈上那不浅的割伤造成的,倒不如说是模模糊糊看到那一闪而过恐怖的景象给吓的。

    她怀疑是之前张妃所施魇胜之术并没有解除造成的。

    近日来,她寝食难安。自她十六岁嫁给顾宜芳,太后与朱家联姻的那天起,她就怀着终有一日要成为皇后的认知。

    她立志做贤后,是还未出阁之前就已经决定了的,像前朝的段皇后一般,公正无私,既能辅助皇帝在前朝施行仁政,夫妻相敬如宾,在后\宫又能宽厚治下,真正做到母仪天下,史书留名。

    奈何理想再美好,也敌不过现实中不给力,且审美异常的皇帝。

    他根本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想把她给废了,扶那个竹竿子一般的谢玖上位。

    她信念倒榻,根本生无可恋,只想着若是一死给予皇帝和太后泼上逼死皇后的名声,也够他们遗臭几百年的了,又能让朱家站在受害人的立场上,皇帝反而一时间不会立刻采取雷霆手段,也为朱家争取了解决争端的时间。

    谁知道就在她真宫人不注意,下狠手砸碎了茶盏往脖子上划的时候,眼前居然嗖地冒出来一个烧的跟个焦炭一般的鬼影,那张脸黑漆漆的,直往鼻子里冲一股烧炭味,一双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阴森冷咧的吓人。

    那鬼呲着白花花的牙也不知道冲她吼什么。她只觉得心脏骤紧,惊的魂飞魄散,手就那么一哆嗦。瓷片划到脖颈的力道忽然就卸了大半。

    被一屋子宫人狼哭鬼嚎地争相扑上来制住她的过程,朱德音根本没有记忆,她回过神,就只见医女熟练地包扎好伤口,皇帝像个铁桩子一样杵在榻边,负手而立,落日的斜晕穿过窗棂。照在那张阴沉似水的脸上。

    在看过焦脸女鬼的脸,再看皇帝的脸。根本是小巫见大巫,连她看厌的这张脸都显得不那么烦人了。

    她微微侧头,颈间的刺痛感隐隐袭来。

    “难得皇上还有心过来看看我,真是难得。”朱德音嘴角一挑。带着浓浓的嘲讽道:“皇上红光满面,想必与谢氏感情和顺,并无凭生龃龉。这一次却不知谢氏又是使出了什么手段让皇上信了她?还是,皇上自欺欺人活的很快乐,根本就不需旁人解释,就自行消化的很好,完全不在乎谢氏在进宫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屋内的温度直线下降,御医及医女一众宫人直觉就想夺门而逃。

    皇后躺在榻上,脸上没了血色。可是气场全开,霸气侧漏。

    他们是真心敬佩皇后这种不怕死的作死精神,可皇后话里信息量太大。他们承受不了啊!

    皇帝是铁了心废后的,帝后的关系没有缓和的可能,皇后怎么的下场都好不了,可他们还想活着呢。尤其御医这职业,但凡哪位尊贵的主儿病了,都还要承受皇帝动不动就威胁要了他们命的可怕言论。每天一进宫脑袋里的弦都崩得紧紧的,如今再让他听啥阴私。宫帏密闻,他根本恨不得捅聋了自己的耳朵。

    因为皇后的胡言乱语就让皇帝找茬给灭了口,不值当的。

    御医内心很澎湃,无奈帝后跟两块千年大冰块一样,硬碰硬,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碰撞,可就是没人撵他们出去。

    “皇后现在是连装都不装了,完全放弃了你的面具,这才是你真正恶毒的样子?”顾宜芳好悬没气炸了肺。如果可能,他真想就让皇后这么自生自灭算了,也省得每次见了面就一个疯狗样儿,他不爱听什么,她就专门能挑出来砸到他脸上。

    不管谢玖说什么,他也不是无条件相信,他也经过一系列客观分析,从中寻找真正的答案,根本不是皇后口中自欺欺人!

    难道谢玖说了重要过龙凤胎,他就相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