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参见父皇。”

    太极殿内,头戴交角幞头,身穿紫色绣暗花圆领袍,腰系玉带的宋巢和向老皇帝行礼。

    老皇帝斜卧在在龙椅上,宋明池名义上的母亲德妃靠在他身前,她抬起纤纤玉手,从宫女手捧的金盘里捏出几颗晶莹剔透如红玉子一般的石榴,轻轻地送到老皇帝嘴里。

    他咀嚼几下,跪在龙椅前的另一名宫女立刻捧上画胡人奏乐纹样的三彩痰盂,接住老皇帝吐出的残渣。

    皇帝自顾自地吃着石榴,仿佛下方跪着的是一团空气,他故意晾着宋巢和,宋巢和也不会巴巴地凑到他面前,她脊背笔直,低头不语,大殿内安静的有些压抑。

    宋巢和跪得气定神闲,龙椅上的老皇帝倒有些坐不住了,他本想以此来逼迫这个女儿主动向他服软,没想到却碰到个软钉子,这让皇帝心里很是不虞。

    他隐晦地看了德妃一眼,德妃瞬间明白了皇帝的暗示,她从宫女手里接过白色软帕,擦了擦皇帝的嘴角,娇笑一声说道:“陛下,楚国殿下向您行礼呢。”

    老皇帝顺势瞥了一眼宋巢和,冷哼道:“爱妃别为这逆女说话,她不是行礼,是在跟朕示|威!”

    宋巢和依旧安静地跪着,不言不语,就像皇帝嘴里的这个人不是她一样。

    老皇帝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脸上闪过一抹尴尬,随后恼怒之色爬满了脸颊,他直接坐起身,在德妃的惊呼声中,抓住宫女手里的金盘就砸了下去:“逆女!”

    宋巢和抬眼看着老皇帝,脑袋轻轻一偏躲了过去。

    老皇帝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现在你倒是有反应了,啊?”

    衣衫半露的德妃扑在皇帝身上,安抚地拍着他早已不再挺拔的后背:“陛下息怒,楚国殿下定不是有意忤逆您。”

    老皇帝尤不解气,又将三彩痰盂摔了下去,他指着宋巢和骂道:“带头违抗朕的命令,欺辱打压自己的亲弟弟,还做出了扣留自己弟媳这种荒唐事,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干的?”

    “你怕是日日夜夜都在盼着朕死吧?!”

    殿内的太监宫女纷纷跪下:“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宋巢和拱拱手,也跟着说道:“陛下息怒。”

    她对自己这位血缘上的父亲早就无话可讲,一个父亲能做出暗杀女儿的事来,他还希望自己对他有何态度呢?

    心早就冷了,如一潭冰冷幽深的池水,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她这种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态度彻底点燃了皇帝心中的怒火,老皇帝不顾形象地大步跨下高台,直奔到宋巢和面前,他揪着宋巢和的衣领,暴跳如雷道:“你以为朕真的不敢把你怎么样吗?”

    宋巢和抬头与他对视,他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暗褐色的老人斑,常年沉迷与酒色让他浑身散发着名贵香料也压不下的恶臭气息,像腐朽的木,又像溃烂的肉。

    幼年的时候宋巢和是惧怕她的父皇的,那时的他身材健壮高大,目光如鹰视狼顾,哪怕是将她抱在怀里逗弄,也像一匹凶狠的恶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