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在第一声时贺听风还有些迟疑,如今看清对面站立之人后,他便顿时放下戒备。

    只见那鹤发童颜的仙君莞尔,话语与其面容大相径庭,微招手继续道:“过来。”

    慎楼已然分不清楚,对方有多久没这样唤过他,喉结上下滚动,不知自己是撞了什么运,能让贺听风对他笑脸相待。

    莫不是如那梦境一般,要用断玉了结他的性命?

    刹那间,慎楼产生了退缩的念头,往后倒退一步,虽然脚步极其缓慢。

    然而,未等贺听风疑问出声,倒是他身旁的少年率先上前,满脸嚣张:“你这魔头,还来无上晴作甚,莫不是要让师尊将你赶出去,才有脸滚得更远些?”

    大概是仗着贺听风的宠爱,且天下谁人不知,这师徒二人之间早已出现间隙。百年间,慎楼频频作死,仙君虽未惩治,但也从未理会,想来应该是对他毫不在意的。

    于是乎,安平自信满满地发言,以为如此便抓住了慎楼的命脉,也能借机讨得贺听风的欢心。

    但不想,他自以为是宠爱的对象,赫然一句呵斥:“放肆!人而无仪,不死何为?他是你的师兄,是本君唯一的徒弟,岂容你置喙?”

    被勃然大怒的仙君吓到,安平浑身颤抖了下,他着实未曾见过贺听风暴怒如此,不禁有些发怵。但一想到对方所护之人,是他看不起多年的慎楼,又梗着脖子,强撑着一口气。

    “……师尊。”他先是努力挤出抹笑来,尽量让自己显得没那么狼狈,再恶狠狠地剜了慎楼一眼,随即嘟起嘴,刻意伪装得无辜,“您怎么开始替这个废物说话了呀?”

    话语是疑问,但语气却带着十足的轻蔑,慎楼脸色一沉,背在身后的手缓慢攥紧,克制住将人头颅斩下的冲动。

    某一刻,他突然很想知道贺听风会说些什么。是依言附和他是个废物,还是……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安平整个人都被扇飞,滚出原地几米,四脚朝天眩晕在地。肉眼可见的,他的脑袋高肿起来,眼前阵阵发黑,在地面挣扎了好几下才爬起来。

    慎楼攥手的动作一顿。

    然而,好戏似乎才刚刚开始。贺听风收回手,眼中早已没了之前的宠溺,取而代之的,是慎楼最为熟悉的冰凉。

    他被这眼神冻得一怔,茫然无措半晌,才顿觉贺听风并非是对着他的。

    “师尊也是你能叫的?口出狂言,目无尊长,本君命你在主殿外罚跪一日。若无悔改,即日逐出无上晴。”

    见贺听风着实动了怒,安平冷汗沾湿后背,前额布满晶莹,现在的他连反驳都说不出口,更无法将那句包藏私心的“师尊”变得合情合理。

    安平跪在地上,脑袋紧贴地面,汗水顺沿着脸颊,滴落双手支撑着的土地上,瞬间晕染开来。

    “是、是。”

    贺听风似乎再也不想看到他,挥挥手让他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