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作呕的熟悉恶臭在空气飘荡着,温杰厌恶的想要捂住自己的口鼻,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嘶嘶索索的声响在耳边响着,温杰知道这是在角落里乱窜的老鼠发出的声音,但他的更在意的是混在嘶索声里的沙沙声,一只熟悉的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清楚自己现在正在做梦,而这只手长着像奶牛似得黑块的手豪无疑问就是廖华的。

    温杰下意识的集中精神盯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希望自己疲惫的双眼能短暂的睁开让他看清楚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然而他的希望不是廖华想要的,廖华只想继续用着疲惫的眼睛半睁着,靠着自己已经重复同样动作无数的手,写着自己早就想好,早就在笔记本上重复了许多次的句子,他长叹着气将手的笔放下,将笔记被推到一边,然后继续长叹着气拿出自己的手机,然后又是一声叹气。

    温杰不知道他什么要不停的叹着气,可能是因为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一点钟,他却还要待在实验室里,也可能是因为他手上长出了黑块,但是温杰知道他的叹息声又长又惹人烦,不过还有一种声音比他的叹息声更让人厌烦,那就是老鼠发出的嘶索声。

    它们几乎无所不在,实验桌下面,书柜里,还有窗帘另一边的窗外都有它们声音,就像是又一大群老鼠正包围着廖华,然而廖华却依旧若无其事的又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着,当然温杰依旧没能看清楚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突然门把手被转动着推开了门,瞬间就有一股比早已经出现在空气的恶臭,更加让人作呕的气味飘了进来,紧接着是一把干净得连一滴水珠都没有的黑色雨伞和一只皮手套,然后是一个穿着风衣戴着兜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

    他的身体看起来异常的臃肿,四肢将衣袖和裤腿撑得胀鼓鼓的,就像被吹涨的气球,“李中树教授,今天是遇到了什么事了吗?”在廖华说多对方的名字时,温杰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在他的印象李中树一点也不胖,最少李中树的照片上给他的感觉是他是一个消瘦的人,缩腮宽额,说不定还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被廖华称作李中树的人将雨伞放到一旁,并细致的调整着它的位置,让它和另一把早已经出现在墙角的雨伞保持着相对整齐的姿态,然后他脱下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张消瘦的脸,和照片里一样缩腮宽额,但他的皮肤松弛黝黑,就跟刚开始融化的塑料似得垂在脸上,但温杰还能认得他就是李中树,接着他又脱下最外面的风衣,即使是在梦里,温杰也能感觉到自己本能的厌恶着那股从风衣下飘出的恶臭,那不是汗水的酸臭味,是一种不是世界上任何正常的东西会发出的气味,是一种像噩梦一样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它让温杰在现实里干呕着。

    “路上看到警察了,我稍微绕了一下路。”说着李中树又脱下了穿着里面的外套,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这天气太热了,到了晚上还是热的像蒸笼。”这时温杰感觉到自己在现实里的身体条件反射般抽动了一下,然后向后挪动着身体,想要远离梦里看到的李中树,但廖华依旧站在原地看着李中树,而温杰也依旧保持着廖华同样的视角,看着李中树在整理着自己那件黑色衬衫。

    看着他的身体像香肠被挤压后被衬衫勒成一节一节,看着被衬衫勒成一节节的身体里有某种似有似无的东西在蠕动,温杰再次本能的期待着自己看到在衬衫里蠕动的东西只是他自己的幻觉,不过他很快就知道那不是幻觉,是真实的,是触手,是分泌着液体的细小触手,温杰看着他缓缓向自己走来,看着从纽扣之间的空隙里伸展出来的触手,心里最想要的是让自己快点醒来,他恨不得自己醒来后能第一时间把现在眼前看到的东西都忘得一干二净。

    然而此时,廖华却依旧若无其事看着他,并悠闲的从椅子上起来,准备个李中树腾出位置,“不用了,你坐吧。”李中树用着低沉悠长且刺耳的嗓音说着,摇了摇手来到廖华身边,他看向坐上的笔记本:“今天还是一样。”“还是一样,没什么变化。”廖华长呼了口气往笔记本上补了几笔:“教授你的声音...”“最近时不时就这样,过一会就好了。”

    李中树缓缓抬起手拨开了窗前的窗帘,他的手和他的脸一样黝黑像黑炭,但皮肤就要紧致的多,褶皱也同多得多,就像一根长着五根尖锐分叉的朽木,而他的手指上像禽类一样的指甲就是那些尖锐的分叉,他将窗外一个装着老鼠的玻璃箱拿到桌上,里面的东西虽说是老鼠只不过是它们还保留着小许老鼠的特征而已,细长的尾巴,让人不舒服的四肢和一双长着头顶的圆形招风大耳,其余的部分根本就跟老鼠粘不上一点边,就连些许正常生物的影子都没有。

    它们漆黑的身体上隆起着不规则的肿块,像被无数的蚊子叮咬过一样,粗糙的皮肤上布满了褶皱,在它们身上连一根毛也找不到,反倒是在隆起的肿块上和褶皱里能找到许多细小的疙瘩,在它们弓着的后背上长着六根带尖刺的触手,还有一条凹槽一直从它们的后颈延伸到尾巴根部,原来又尖又圆的脑袋被拉得又平又薄紧紧得贴在箱底,被黑色的黏液黏液浸泡着,看起来就像是一张被硬撑起来没有生命皮膜,唯有它们那时不时就像抽筋一样抖两下的脚和不停摆动着的触手还能让人意识到它们还活着。

    “我想这应该就是它们最后的样子了,不过还要继续观察。”“教授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廖华一脸平静的看着被李中树放回窗外的玻璃箱说着,继续在笔记本上写着,可温杰已经被剧烈的恶心感笼罩着,那感觉就像自己的胃被扭成麻花,他强忍恶心继续被廖华的视线带着看向窗外的透明笼子,看着老鼠身上的触手向着月亮伸展,看着它们身上的小疙瘩迎着月亮,就像向日葵总是面向太阳一样。

    在梦里温杰连让自己闭上眼睛也做不到,只能忍着,忍着恶心看着扭曲蠕动着的触手再次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廖华再次看向李中树,用着观察的目光打量着他,观察着他身上的触手和从触手上落下的黑色黏液。

    看到蠕动的触手不停摩擦着分泌出黑色黏液,温杰不由得开始猜测李中树的衬衫本来不是黑色的,可能是蓝色,白色,粉色,又或者带着斑点的,但最后都被触手分泌出来的黏液染成散发着让人作呕气味的黑色。

    “接下来...”李中树小声嘀咕着拿起了一旁的抹布将桌上的黏液擦掉,“不换个办法吗?”廖华说着又在笔记本上填了几笔,然后将笔记递给李中树:“像使用药物什么的。”“药物?”李中树轻微的倒吸了口气,然后重重呼出:“药物,我有想过也试过,不过还是没有效果,我想出去一段时间,和以前一样。”

    “还是去那?”看到李中树点点头廖华轻声叹了口气:“我会继续记录的,不过我还是想换个办法。”“那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不过别忘了要记录下来。”李中树伸手打开实验桌旁的储物柜,将一只除了皮肤黝黑和一根毛也没有以外和正常耗子没什么两样的老鼠揪了出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每个月都要顶着月光去那,但每个月都毫无收获的回来,还不如留在实验室里更实在。”

    李中树将老鼠绑到桌上,然后拿着针管给老鼠注射麻药:“你要知道,我就是在那感染的,只有去那才能找到感染源,我记得我应该告诉过你,我那天晚上看到了什么,我想他们肯定知道点什么,不然就不会在那里举行仪式,人们往往会将自己无法解释的事情当成鬼神作祟,所以既然他们会在那举行仪式,那么他们肯定也遭遇过类似的事,不然就是他们的家人遭遇过。”

    “可这都已经半年多了,你每个月都按时去那,也没找到他们。”“谁又说得准,我这次也找不到他们?只要继续找总能找到他们,你按你的想法去做,我去找他们,你寻找治疗方法,我去找源头,这不正好吗?”说着李中树就将一把手术刀递给廖华。

    锋利的手术刀在廖华的手上熟练的沿着脊椎划开老鼠的后背,粘稠的液体从伤口里缓缓流出,但那不是正常情况下出现的暗红色,而是散发着让人作呕气味的黑色黏液,黏液像血一样从伤口里渗出,又像融化的塑料一样沿着伤口缓缓流下,廖华麻利的用棉花将黏液吸走,将伤口清理干净。

    然而接下出现在眼前的不是温杰印象里血管和肌肉,而是被密密麻麻的黑色线装物,它们不是寄生虫,也不是被染黑的血管或是其他正常情况下会出现在老鼠体内的东西,它们就像树根一样把老鼠的身体当成盆栽里的泥土牢牢的困住肌肉,扎进骨髓,沿着骨头蔓延到全身。

    廖华用镊子沿着线状物一点点的寻找着,在老鼠的后颈找到一颗黑球,它就像一颗种子将黑线扎进老鼠的体内,然后生长出一颗黑色扭曲像由六根触手缠绕在一起的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