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心中正有些暗喜,头顶便传来一道目光。抬头,竟是个年约七八岁的小男孩。在这瑟瑟的寒风中,瘦弱的小身板竟只穿了一身破烂不堪的单衣。脸蛋冻的青紫,正眼巴巴望着初晴手中的米袋,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饿了吗?想要吗?”初晴心中生出几分不忍,举起手中的米袋,在他眼前晃了晃。本以为男孩会毫不犹豫地将米袋夺过去,谁曾想男孩只略略犹豫一下便坚定地摇摇头。耳边传来他稚嫩的童音:“娘说过,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而且,姐姐也饿,阿良要是拿走了米袋,姐姐就没有吃的了,姐姐也会饿肚子的。”

    初晴心中泛起一阵酸楚,轻轻将男孩拉过来坐在身边,为他拿去沾在头上的枯草,看着他虽沾满尘土却有着一双清澈无比的双眼的小脸蛋,柔声问:“你叫阿良对不对?”男孩只觉眼前的姐姐好亲切,便毫不犹豫地点头。初晴将米袋塞入他怀中,大方地说:“这米,你拿去和你娘熬粥喝,姐姐不要了,姐姐不饿。”

    “这……怎么可以……”男孩双手捧着米袋,眼中是满满的不舍,却又怕娘说,咬了咬嘴唇,又将米袋推回到初晴的怀中,口中喃喃地说:“阿良不能要,阿良不能要,娘会说阿良,姐姐会挨饿的。”

    “来,拿着。”初晴将米袋又塞回他的怀中,问道:“你娘呢?为什么你们不去领朝廷的赈粮?”

    “娘病了,阿良太小了。挤不过他们。”阿良哽咽地说。初晴心中一酸,险些没掉下泪来。在天宫时便听常下凡的赤脚大仙说起下界的百姓活的有多艰难,那时从小锦衣玉食的初晴自然不解其意。如今初到人间,所看到的,听到的,让初晴方知“艰难”二字对于百姓来说,是多么沉痛的字眼。

    “你娘病了,”初晴心疼地抚摸着他有些粗糙的小脸,“姐姐会些医术,带我去看看你娘,好不好?”

    “真的?”阿良喜出望外,随即抽泣道:“娘病了几天了,可是我们没钱,请不起大夫,如今娘已经两日未下床了,姐姐快去看看娘吧!”

    “好!”初晴马上起身,跟着阿良走出院子。转过一条巷子,入眼处都是破败的房屋。有的已经岌岌可危了,可里面还住着人。有的干脆已经倒掉了。阿良家的房屋相对来说,还要好上一些。进了屋子,虽然外面此时已是艳阳高照,能透过那扇又小又破旧的窗棂,泻进来的阳光却极少,屋子里十分昏暗。粗木打制的床上,灰黑的帐幔到处都是破洞。床上散发着霉腐之气,一个骨瘦如柴的妇人奄奄一息地躺在露着黑乎乎棉絮的破被中。

    “娘……娘……”阿良见到妇人这般模样忙扑上去,轻轻摇晃着妇人的身体,哽咽着喊道:“娘,您怎么了?您可不能扔下良儿……呜呜呜……”

    初晴见任阿良怎样摇晃,妇人都一动不动,心中大骇,忙快步走上去,伸出双指放在妇人的鼻下,感觉有微弱的呼吸,初晴才稍稍松口气。右手双指搭上妇人得脉,已是极其微弱了。

    “阿良,阿良,”初晴轻轻抚摸着他蓬松脏污的头,柔声道,“你娘无事。你家有清水没有?去打一碗来喂你娘喝下,兴许你娘就好了。”

    “真的吗?”听初晴这样说,阿良满是欣喜的抬起头望向初晴,清澈如溪水的眼中还带着泪花。小脸因为泪水,左一道右一道的泥污,活像一个小花猫,让初晴没来由的心疼。

    “嗯,快去,快去。”初晴肯定地点点头。

    “我这就去取。”阿良一溜烟似的跑出去,不多时便用粗瓷的破碗捧回一碗清水来。初晴早暗自咬破了手指,接过碗时,一滴鲜血滚入水中,却瞬间消失不见,那水变得比从前更加澄澈。

    将妇人扶起,阿良马上将一个破花布的方枕塞在她身下靠了,初晴将水缓缓喂妇人喝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妇人苍白的脸便变的红润起来,干瘪的眼皮动了动,竟睁开了眼睛。

    “娘……娘……您真的醒过来了!姐姐好厉害。”阿良见母亲真的醒过来,欢喜的在地上又蹦又跳。

    “阿良……”妇人见到儿子,眼中现出欣喜,向他伸出干枯的双手,“快过来,让娘看看你……娘还以为,再也看不到我的儿了呢!”话说到此,声音已哽咽。

    阿良却没有马上过去,而是挽过初晴的手臂,对母亲说:“娘,多亏这位姐姐救了您。您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说着,眼圈又红了起来。

    妇人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初晴。只见她虽不知用什么东西蒙着脸,看不清本来面貌,一双眸子却澄澈灵动得很,又救了自己性命,想来定不是个坏人。忙起身要为初晴行礼致谢,却被初晴一把按住了,耳边传来宛如天籁的声音:“大娘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您身子尚虚,千万不要随意走动,总要将养些日子才好。”说着拿出米袋,因为昨日初晴吃的极少,如今还是满满当当的样子。牵过阿良,笑盈盈道:“来,阿良。你娘刚刚病愈,不好多打扰,我们去给你娘煮些粥去,给你娘补补身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