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闭目聆听每片雪落的声音,引一缕寒香放于风中的流云,在万籁俱寂之中独坐至天明,雪乍晴晨霭满襟抚入七弦指尖听。当新学初霁山河草木都寂静,当长夜尽处天际消退了繁星。踏山水皑皑阶前一步步登临,歌且行有风长吟一曲遥相迎。

    彼时花满楼清风盈袖,依稀庭前柳,门扉也如旧,铜环暗扣从来为谁留。入此门中皆为吾友风雪添做酒,冷暖入喉一语相知把盏细说从头何处旧曾游。知否忆否疏狂剑一口,也说东与忧几许离愁共君一杯酒。从天微晞至灯如豆,盏中月色微稠,甘苦微入喉,至沉醉方休。

    将满怀心事引觞满酌都饮尽,待酒至微醺再祝东风杯莫停。任楼外涛生云灭声声风雷惊,再三巡醉里光阴生大梦不必醒。惟琴声泠泠忽如山河间的晨鸣,至峰顶萦落满室依依留余韵,他拍首展颜一霎天光破层云,风初定花香浸浸亦满心。

    彼是花满楼琴声悠悠一曲解千愁,帘外风雨骤帘里稠缪春风醇如酒。入此门中不问去留但问何所求,莫道回首,他朝江湖相见莫问别后。昔日何怨尤不泯情仇都做土一抔,流年风雨后楼里春秋花又满枝头。当来时来须走时走,天地一叶舟,天涯回首一川江水流。

    冬季的青州城,一场薄薄的初雪后。亭台楼阁,花草树木都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如诗如画。铜钱巷的展家大宅,后院萧瑟的庭院中,四周数杆疏竹压着白雪,还微透的绿意。院中一抹舞剑的身姿翩若游龙。

    “展兄。”廊上传来清朗的声音。收剑,转身,廊下正站着位身着银灰斗篷的俊美少年。

    “太子,您怎么来了?”展云飞微微感到惊讶,“如今太子神智已恢复如常,更不可随意走动。若是被居心叵测的人发现,恐有大祸降临。”

    “唉!若非要紧之事,本宫也不会在这雪天出来。”龙逸云上前拉住展云飞,轻车熟路的将他带入书房,急道。

    “发生什么事了?莫不是皇上身体抱恙?”展云飞奇问。展家虽不是王公大臣,皇亲国戚,但父亲展義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展家也是大族,在青州城买卖众多,南煜国有名的青云商号便是展家的产业。遍布全国各地,甚至连北昆国的都城龙泉,也有青云商号的存在。展云飞是在一年前在清明踏青时与太子龙逸云相识的,那时太子神智还不是特别清晰,却与他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后来神智随着渐渐清明,与他的交情也越来越深,几可以用“生死相交”来形容了。

    “你可知父皇又要选妃了?”龙逸云压低声音问。

    “选妃?”展云飞又好气又笑,“此事倒略有耳闻。只是陛下都多大年纪了?据我所知,陛下老来得子,殿下虽是长子,年纪不过二十有三。二殿下与太子同父异母,乃淑妃所生,与太子不过小了近三个月。而三殿下,也为皇后所生,才不过一十九岁。而陛下,如今已年过六旬了,因日夜操劳,春天还生了一场大病。如今京城各方势力纷争不断,他怎的又有心情选妃?”

    “谁说不是呢!可奈何母后苦劝他也不听,还一气之下将母后打入冷宫……”龙逸云又急又气。

    “什么?”展云飞更讶异了。皇后尉迟氏,虽是皇上的第二任皇后,嫁入宫中时皇上已年过三旬,但一直谨言慎行,进退有度,后又诞下长子龙逸云为太子,一生无错,怎么如今倒被打入了冷宫?陛下可真是老糊涂了。然皇后一入冷宫,岂不暗示着太子东宫之位也要不保?

    “你想怎样?”展云飞知道龙逸云自从恢复神智后,聪慧过人,有勇有谋。他如今冒险前来,决不是单单向他诉苦的。果然,龙逸云语出惊人:

    “我要你入宫,选妃!”

    “什么?”展云飞惊的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右手指向自己,定定望着龙逸云,睁大了秋水一样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我—入宫—选妃?殿下,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男人,我是男人。您是不是急糊涂了,男女不分了。”

    “哎呀!展兄。”龙逸云一把打落他的手“就因为你是男人,皇上才不会因此沉迷美色啊!”龙逸云生怕展云飞听不懂,将“女色”二字强调的很重。

    “你疯了吧!”展云飞感觉今天已经被龙逸云的语出惊人彻底颠覆了三观。望着他,半晌才勉强挤出来一句话。

    “展兄若扮做女子,必定倾国倾城。六宫粉黛无颜色,回眸一笑百媚生。”龙逸云硬着头皮吹捧。

    “不行。”展云飞一口回绝。

    “必须行,不但必须行,还要做‘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宠妃。”龙逸云为了这江山也豁出去了。

    “你……”展云飞气得险些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