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车不好开,回程花了半个多小时。细细一算,从楚楚发信息向黑瞎子求救到援军到达,也就过了十几分钟。

    所以大佬们真的是飙车过去的啊。

    见我们回来,守在村口的二伯松了一口气:“这次是我决策失误,竟然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走过长长的水面栈道,踏上铺满碎石的小路,迎面遇见一群人。

    领头的是个平头青年,方形细框眼镜,个子不高,看人却总带着一股子俯视意味。他正和身边人讲着什么,见我们过来先是一愣,朝二伯点点头,随后和身旁人咬了几句耳朵,几人均笑起来。笑容恶劣,边笑边把不太友好的目光投到我以及我身后某人身上。

    我懒得理他,却想回头看看另一位接受恶意的是谁,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重新扎过因跑动而凌乱的头发、整理平整衣襟的刘丧侧过脸听二伯说话,神情淡漠又认真,一点儿不受风凉话影响。

    肩膀被人拍了拍,我本能攻击的动作做了一半,在小哥黑瞎子出手拦住的同时险险止住。身侧两只黑色袖子的小臂形成的三角形空隙中,露出楚楚目瞪口呆的脸。

    拳风掀动的发丝缓缓回归原处,她反应过来,噔噔后退两步,险些撞上坎肩。

    手语靠视觉感知,手语者要开启一段谈话,通常会挥手或轻拍对方肩膀唤起视觉注意。

    现在是在哑巴村。我提醒自己——这里到处是手语者,这次反应过来了,下次呢?难以次次做到肌肉记忆发起攻击的同时还要思索是否误伤了人,只能不断告诫自己以生成程序了。

    “对不起。”我说。

    楚楚呆滞地打出“没关系”的手势,整个人僵止在原地,少顷,绕过我们,往村里跑去。

    “唉怎么啦,等等我呀妹妹,妹妹——”楚哥抻长脖子嚷道。

    我看向将格挡的手臂收回的二人,试图从他们口中得知出于站位我无法得知的线索。小哥依旧沉默,黑瞎子摇头不语,嘴角含着勉勉强强的笑容。

    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怎么这么多?

    我又偏生时常拘泥于“未完成”的标签,被我投喂注意力的事件大多会积压在心里,要么想出结果,要么腐烂发酵——所以非叫我想破脑袋不可吗?

    真是够了。

    夜里下了大雨。

    撑起小木屋的窗户向外看,风涌进来,承载稀薄月光的雨水连成幕布,在颜色深浅不一、植株层层叠叠的地面激起莹透水花。

    远望,能隐约见到横亘着的重峦叠峰。

    架好用来支撑窗子的短棍,把手肘搭在窗棂,指尖被溅上少许避开屋檐阻挡的雨水,丝丝冰凉使得被塞满的脑袋得到片刻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