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翊垂眸看了一眼宁姝——他之前便隐隐觉得宁姝与自己之间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却总又想不出,如今看宁姝这份架势这份动作他才幡然明白。

    从上次在布庄便开始了,宁姝她总是将自己护在身后。

    荀翊稍一踟蹰的时候,宁老太太已经开口了,兴许是当真感怀过去宁府荣光尚在的时候;或许是极力想要将自己从如今的艰难生活中解脱出来,如今抓住了救命稻草;又或者两者皆有,掺杂了其他千头万绪的感情混杂在一处。

    “姝儿。”宁老太太声音有些哽咽,伸出来的双手颤抖。

    宁姝稍打眼看了看,以往宁老太太的手保养的好,细嫩绵软一看就是从未干过什么粗活经历什么磨难,如今这才多少日子便干枯起皮,想来受了不少苦。

    宁姝没动,眼神有些审视的意味。

    宁老太太顿时有些慌张,她伸手拉着身旁的宁赵氏出来,喝道:“还不快给姝姝道歉?”

    宁赵氏哪里肯。

    她不是不会审时度势,但以往她就将宁姝生母当成自己的假想敌,延顺到宁姝身上,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早已经习惯用那般态度对待宁姝,否则也不会上次进宫的时候那么不知分寸。

    原本在宁府她处处受到宁老太太压迫,如今却不同了,家中现在用的银子还是因为取消了宁柔的婚事得来的,宁老太太什么都没了,此刻还在自己面前呼喝谁?

    既不甘又不愿,她深吸了一口气,冲宁姝行了个礼:“民妇见过宁嫔娘娘,宁嫔娘娘竟然也能出宫逛集市?”语气平淡,甚至还带了一点奇妙的意味。

    宁老太太被宁赵氏的表现给惊住了,她偷偷扫了一眼宁姝,见对方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这才稍稍放心。

    宁老太太一想,这之前宁赵氏对宁姝可算是不怎么在意,甚至多有为难,自己若想要借宁姝的光,那必然是需要先表个立场的。

    于是,她便转身挺直了肩膀,对宁赵氏喝道:“让你与姝儿道歉,你这倒是不乐意了?以往我在宁府当中便总是教导你,未曾想这些年了你竟然半点长进都没有。倘若姝儿生母犹在,宁府何以至此?!”

    原本宁赵氏说完是有些想服软的,毕竟为了宁辙她还是得攀附些关系,可宁老太太这句话又将她那软话堵了回去,气的头晕眼花。

    宁赵氏冷笑一声:“母亲,宁嫔娘娘可不一定愿意让您叫她姝儿。更何况,如今宁嫔娘娘高高在上,您见了却不知行礼吗?还故意挑起宁嫔娘娘的伤心事儿,是何居心?”

    她知道宁姝她动不了惹不起,那收拾个老太婆总是可以的吧。

    若不是为了名声好听,为了宁辙将来,她早就不管宁老太太死活了。今日若是能借着挑拨关系送宁老太太一程,那对她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毕竟家里没银子,养不了那么多人,宁老太太如今年纪到了,日后有个什么病什么灾的可怎么办?

    更别提现在一家人吃喝的银子都是靠宁柔舍弃

    了终身大事得来的。可宁柔一不见,宁老太太第一反应不是担心,而是怕宁柔不知轻重失了清白。

    “何时轮到你在此处大放厥词?”宁老太太听宁赵氏竟然还敢顶嘴,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姝儿是我从小带大的,若不是你这贱妇从中作梗,怎会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