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那里凝思远望时,忽听身后有人问道:“请问是哪位找在下?”

    晚晴抬头一看,原是胡大可出来了,忙施礼道:“是我,胡先生。”

    胡大可一见她来,欢喜的很。晚晴也只得止住心事,同他寒暄几句后,胡大可便先去给管事的请了假。

    一路上那些棋待诏啊画待诏啊书待诏啊都纷纷和他挤眉弄眼,道:“哎呀大可兄啊,这回你可巴结上真美人了。这下你不去万红楼找苏秋娘了吧,哈哈哈……”

    那帮人笑得肆意,胡大可和耳聋了一般,丝毫不为所动,连管事都一脸酸涩地问道:

    “怎么了,宫里的美人出来找你了?我说,这样风华绝代的美人我可是第一次见,你可别……羊肉吃不到惹一身膻啊……”

    胡大可的脸憋得通红,忽听得有人高声问道:“美人,你要不要学画?”

    “小娘子要不要学书法?”又有人喊着:“书法好啊,可以修身养性,凝神端气。”

    晚晴一律笑笑不说话,直到她听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慢腾腾地问;“要不要学诗啊姐姐?”

    晚晴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个斑白头发的诗待诏,低声问:“老先生,您叫我姐姐?”

    问了,又觉得不大礼貌,毕竟对方年龄长,她顿了一下,又道:“您擅常诗?”

    “不敢称擅长,只是前朝的《二十四诗品》,姐姐您知道吗?就是在下的……”那老儿故意停住不说。

    “您是……知非子先生司空图的号的后人?”晚晴惊喜问道,不由站定在他的坐席前,恭敬地问。

    “在下司空鸣,知非子正是在下的嫡亲祖父。”那老儿微微仰一仰头,双手抱拳,向上拱手致意。

    “失敬失敬”。晚晴一听,顿觉敬仰,忙一揖到底,还未说话,忽被胡大可一把拉走,临走,还凶巴巴对司空鸣警告道:

    “这是皇宫里的女官,你个糟老头,是不想活命了,还在这大放厥词……”

    “喂,姐姐……美人……小娘子,我拙荆亡故三年了……”司空鸣哪里理胡大可,兀自在后面伸着脖颈一声高似一声地冲着晚晴喊道。

    “别听这老东西的”,胡大可向来耿直,受不了这种骗子行径,气呼呼对晚晴说:

    “此人一贯有两个钱就去眠花宿柳,他哪来的老婆?听说早年乡下娶过一任老婆,早死了多年了,现在不过是靠着同乡的贴补勉强在这里混口饭吃罢了,三年了也没见过他做一首像样的诗。”

    “可是他说是司空图的嫡孙……”晚晴还颇多遗憾,她甚是喜爱《二十四诗品》,若是能坐下和这有趣的老先生谈一番就好了。

    她身边并无一人可与其谈诗,钰媚是不好书的,钰轩爱好刑名,其余的,柳泰成喜算学,爹爹好法家,唯一的能谈几句诗的,竟然是——皇上。

    皇上精通音律,写得宫词也都极工整,她很是钦佩他的才情,只是碍于身份,且有意要避嫌,不肯靠近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