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便坐在了那少女的座位上,凝神和少年下起棋来,她虽年纪小,棋艺却颇不弱,攻城略地,颇有章法。

    倒使得少年不得不打叠起精神来对付她,下了小半个时辰,晴儿便眼见得要输了,因她究竟还是年纪小,今日又奔波了一天,此时精力不济,频频打起哈欠来,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果不其然,过了不一会,便输给那少年了。

    她红着脸说:“还是输给哥哥了”,说着便要解手腕上的铃铛,却被那少年挡住手,一本正经地说:“咱们刚可说好了,你输了要跟我走的。”

    “我……”晴儿还未说完,忽见那仆役大叔一溜烟进来,急急道:“我的小祖宗,你还在这里下棋,你爹娘都急疯了,快走快走,他们收拾行李要赶路。”说着,便将女孩儿放到背上。

    正要走时,晴儿忽然回头向那对少年男女道:“哥哥姐姐,再见啦。”

    她软语娇音,骤然离开,倒让少年有一刹那失神:“原来她不是仆役的女儿,倒是好生有趣的一个小姑娘。怎得这么晚还得赶路?”

    他问的问题,也恰恰是晴儿问仆役大叔的。大叔脚下生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知道啊,杜大人忽然间恼怒起来,非要连夜赶路,说要到前面30里地的那个驿馆去住。”

    果然,晴儿到时,爹娘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夫妻二人看见爱女已经趴在仆役背上睡了,待要责骂也舍不得了,便将女儿抱下来,放在榻上,看她小脸睡得红扑扑地,嘴里还嘟囔着:

    “好好吃的桃子……我还要吃……”

    晚晴的母亲姓宁,此时宁夫人小心翼翼地问丈夫:“要不咱们好歹在这里住一晚吧,你看女儿都睡着了……”

    “我背着孩子,走,快点离开这……腌臜之地……”杜宇一脸愤恨,毅然决然道:“夫人,就只有三十里路,咱们打着灯笼,这里是平原,不是山区,今晚的月亮又大又明亮,夜路不难走。就是夫人你……”

    他语气转软,轻轻抚了抚夫人的手说:“你受点累,为夫承你的情。”

    宁夫人眼圈一红,低首道:“看你说的,夫妇之间哪有什么承情不承情的?你带我们娘俩出来,本也想带我们出来散散心的,我都知道。”

    “好,好,好。”杜宇见妻子这般通情达理,如释重负道:“夫人理解就好。那咱们走吧。”说着,便背起早已睡熟的女儿,出了门。

    驿站的驿拯和仆役,和看怪物一般看着这家子在深夜里走上了官道,不由都摇头叹息道:“果然人家说书读多了都会傻,我看这杜大人必是傻了。放着驿馆不住,非要赶夜路。”

    “那小姑娘儿好是可爱,哎,怎得摊上这么个迂腐的爹爹?”那仆役大叔愤愤不平地说:“刚下了雨,走夜路可不是泥泞的紧?”

    一群人正在七嘴八舌。

    却不知上房里一盏灯烛下,一位意兴萧索的中年人,一盏一盏地灌酒,正喝得晕头转向之际,忽见仆从附在他耳上说了几句话,他一个踉跄起身,打开窗,正瞧见义无反顾冲出去的杜家三口人,忍不住心乱如麻,喉头发紧。

    许久,方吩咐仆从道:“去,找几个人暗地里保护一下他们,安全送达下一个驿站再来复命。”

    仆从遵命,便带着手下出发了。

    “对不起,若儿……一切都是我的错……”那中年人眼见得仆从出门,泪眼朦胧地轻抚着手上一支龙凤金钗,紧紧地将它贴到了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