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四经》:天下有事,必有巧验。)

    刘恒刚准备伸手去接傅相呈上的信盒,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王。他略一顿就回身去主位,九宝立马上前去接过傅相的信盒。

    九宝捧着信盒趋前跪到刘恒的案几前,刘恒微点点头,示意他打开信盒。

    刘恒心里其实很忐忑,因为不知里面究竟是什么信札。他瞟了一眼傅相,傅相一脸的平和,斜觊的眼里显得意味深长,好像信盒里是什么足以惊天动地的东西。

    九宝熟稔的启开封泥,并把封泥小心放好,然后打开信盒。只见他盯着信盒内物件的眼神一愣,双手小心翼翼的把信盒里的东西请了出来。

    他双手捧着的是一件素色的绢帛,可见上面写满了字,显然它确是一封信函。

    刘恒镇静了一下,他觉得这东西绝不是傅相嘴里说的什么“礼物”。它搞不好可能是一枚定时炸弹,或是什么自己无法确定内容的信函,所以,自己绝不能贸然去看它。

    他并没有去接九宝手里的绢帛,而是拿起案几上的封泥,瞟了一眼。封泥上是“齐廷尉之印”几个字。

    刘恒心里咯噔一下,他当然知道廷尉是汉室九卿之一的高级官僚,职掌刑律。而齐廷尉应该是齐国的廷尉,齐国的廷尉给自己写信或说献策?这好像不合礼仪规制吧。

    刘恒决定先发制人,他指着信函问傅相,“丞相说说,这写的是什么?”

    这样说话,有两个好处。一是让傅相摸不清自己为什么先不看信函,而要他来口述内容;二是对方预知信函内容的心理优势会在这一瞬间被击碎,他必须老老实实的对自己的王端正态度。因为刘恒现在的表情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让人就是一种压迫感。

    果然,傅相也愣怔住了。他与其他人一样,明显察觉到了自己的王在对待自己的言辞态度等风格上有很大的变化,甚至可以说王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略收敛了一下自己脸上莫测高深的微笑,闪过一丝狠辣的光,说道:“回大王,这信函是齐国的廷尉大人呈来的……此事说来话长。自符王后和几位殿下不明不白死后,臣一直觉得此事很是蹊跷……”

    刘恒绷着脸故意奇道:“怎么个蹊跷法?”

    “臣以为,符王后和三位殿下的死,与内廷有关,并非是什么瘟病奇症而死……”傅相说到此停顿了一下。

    刘恒的脑子此时反应很快,他明白傅相这么停顿一下,一定是他的说法出格或者说推翻了之前的某个定论,甚至是推翻了王太后和大王对符王后死因的定论。所以,他的停顿就是在等着刘恒的反应。

    刘恒反而觉得此时自己最好的反应,就是什么都不说。

    他沉默的看着傅相,等他继续把话往下说。

    傅相眼珠子一转,“微臣的确是唐突……王后之死本是内廷事宜,大王自会决断,且此事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但王后是代国之后,王太后和大王当初的悲痛之状,微臣是历历在目。做臣子的,总想着此事终究有些不明不白,应当替大王分忧。故微臣这一年来,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时刻把此事挂在心上。此次去长安,微臣幸遇齐国的廷尉大人。他与臣主动言及此事,廷尉说符王后曾经有一个侍女在回齐国乡下后,说符王后之死是代王宫里的侍女下的毒……微臣听闻此言如五雷轰顶啊!”说到此,傅相那双鱼泡眼居然挤出了两滴眼泪。

    刘恒:“一个侍女随口之言,有几分真的?”

    “大王说得是,微臣开始听时也这么认为。据说,最早听到此话的乡里三老和里正等人,一开始也并未当回事。毕竟齐国离我代国遥远,齐国人只当她是在说什么奇闻。而此话最终传到了齐廷尉的耳里,廷尉心想此事非同小可,于是把侍女抓来一审,此女毕竟经不住手段,很快就供认了自己与其他侍女一同投毒毒杀符王后之事。没想到此事居然在一年后,在齐国爆出真相。其恶毒之心,昭然可怖。齐廷尉审结后,深感此事关系重大,于是携此女供状至长安,欲将供状交由朝廷。”

    说到此,刘恒看到傅相脸上浮起一种故作此中有深意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