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瑶瑶和苏亭自然不会怪他。两人说了声“无妨”,一面看着裴珩忙不迭地指使小厮去请裴瑾过来,一面随着裴珩的指引在厅中落了座。

    走了一个正主,这儿可还有一个。

    裴珩大约也就是个单纯了些的少年郎——虽说在处理秦催雪和秦云岫的事儿上对待秦催雪太过凉薄了些,但依照他眼中所见,那的的确确秦催雪是个恶毒的姑娘,他会这般冷淡也不足为奇。

    至多便是最后舍我而求娶秦云岫这一点太恶心人了。连秦催雪自己都这般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咬牙切齿:“我也不想怎么着他?秦方士,你帮我个忙,我惩罚他一次有眼无珠便好。”

    卿瑶瑶笑了笑,有些无奈地应了下来。

    说裴珩单纯,其实秦催雪自己又何尝不是小孩子心性?世界非黑即白,喜欢与厌恶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半点儿遮掩都没有。

    这会儿卿瑶瑶便和苏亭一道在诱着哄着裴珩。一面说着话,卿瑶瑶一面有些诧异地瞥了苏亭一眼——他倒是也陪她胡闹,在这儿一本正经地哄人。

    回想起他淡然地说出自己去给秦云岫的香囊里加点迷幻的东西的模样,卿瑶瑶轻轻咬了一下下唇,笑了起来。

    裴瑾脚步匆匆地回了书房。

    他一眼就看出来裴珩请回来的那两个人是谁——秦家闹鬼,秦二姑娘疯了这事儿,虽说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可也是人尽皆知了。至于秦家请回来了两个方士,这事儿自然也是在他们这些官宦人家中传开了。

    方士……

    裴瑾脚下生风,大步流星,几乎像是乌龟在遇到危险时迫不及待地缩进壳子里那样飞掠过长廊,三步并两步地上了台阶,一掀帘子冲进了书房。

    满室熟悉的陈设与纸张笔墨的气息扑面而来,裴瑾停下脚步,站在原地默然片刻,从腹腔中沉重而缓慢地吐出一口气。

    方士。

    他转到窗边,阖紧今日出门前未关的窗户,看着险些照到画卷上的日光被隔绝在窗棂外,而后回过身去,爱惜地用苍白的指节一寸一寸抚过那些他悬挂于墙面上、珍而重之的字画。

    他不能见方士。

    屋外的小厮战战兢兢,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大、大公子……二公子来请您过去了。”

    ——大公子裴瑾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这是裴家的下人都知道的事。

    唯有一点,自从赋闲在家之后,每当大公子进了书房,便最烦别人去打搅他,甚至为此破天荒地发落了好几个丫鬟小厮。

    这可是从前从来没有过的事儿。自此之后,但凡大公子进了书房,在外头等着伺候的下人们就没有不小心谨慎的。

    门外的小厮哭丧着脸,心里忍不住把那多事的二公子骂了个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