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中,那个红色头发的纤长身形缓缓从升降台来到舞台。那瞬间,驰消也看着,还真有那个人是裴颜的错觉,因为两个人真就这么像。

    观众后知后觉地惊叫,有几个叫出沈钦颜名字。

    殷侍画忽然很想哭。

    那些和沈钦颜的过去,比如刚认识的时候,沈钦颜叫她“小怂包”;比如沈钦颜拉着她手,带她在不大的校园里磕磕绊绊地跑;比如沈钦颜隔着学校铁栅栏,跟外面的小摊贩买生煎;比如沈钦颜在她害怕时抱着她睡觉,在雷雨声里给她唱歌,她甚至能感受到沈钦颜温热的吐息,贴着她耳朵的边缘缓缓流过,又柔软又诱惑……

    平时两人聊天,从爸妈聊到理想,聊琐碎的明星八卦,沈钦颜给她看自己买的小贴画,拍的大头贴什么的,告诉她现在什么东西最流行……后来也一起出去玩过,就是趁圣诞夜这样学校管理放松的时刻,偷偷溜出去,因为两人在南城市区的家离得很远。

    反正每次出去,都是殷侍画乖乖跟在沈钦颜后面,跟她去照她自己照过的大头贴,和她一起玩打地鼠机什么的。还偷溜进未成年不被允许进入的游戏厅,冒着随时被抓包并赶走的风险,对她这么胆小的人来说,就是做过的最刺激的事。

    沈钦颜从初中起就特别有主见,告诉她,她以后要挣很多钱,然后就可以做很多事了,譬如可以不受家庭限制,不被困在这所学校里,可以随心所欲地学游戏厅里那些人抽烟、喝酒、文身、说脏话……但那个时候,她这一系列梦想只实现了染发这一条,还是和学校斗争了很久的结果,连她家长都被学校给打电话打烦了,最后撂下一句:就随她去吧。

    那时候的想法都特别幼稚,现在看来也特别不入流,但殷侍画永远喜欢沈钦颜说那些话时的样子,她那双特别冷漠特别轻蔑的眼睛里亮闪闪的。

    而这样一面,也是沈钦颜永远不会给另外一个人看的,殷侍画每每这么想时都觉得很高兴。

    她想一辈子都跟着沈钦颜,但这样的梦在17岁时破碎了。

    现在,她只能和沈钦颜隔着百米的距离,隔着那么多人群和欢呼的声音,就像汹涌的浪潮,将两人越推越远,隔着眼里一层憋不住的薄薄的眼泪,看着她。

    那抹鲜亮的红色在模糊中跳跃,沈钦颜在和着《MaeGun》跳很热辣的舞。感觉她是那么热爱舞台,也觉得她这么光芒四射的人天生就该享受这样的拥簇。

    然后她气息很稳地唱了首《Unstoppable》。

    声音落去,沈钦颜握着话筒,夹杂着喘息声和观众们打招呼,再把舞台的掌控权交还给Krain。

    Krain从后台走出,向她表示感谢,已经趁她演出时换了套衣服,准备继续表演。

    沈钦颜一边冲他笑,一边退向后台,光线接连着从她身上消失,从观众席的任何角度都再看不到。

    该怎么说呢?

    就像一段做了好几年、几乎包括她年少时所有美好的梦,突然断掉。

    但就在刚刚,她又摸到这段梦的边缘了。

    ……

    殷侍画包里的手机忽然狂震不已。

    因为身边有驰消,有那么多人,她长久地与情绪做斗争,又一瞬间松懈,不禁狠狠吸了下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