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云宸自称的那声“贱民”,忽然叫林向晚觉得分外刺耳,远不如云宸在她面前,带着水润含怯的眸子,呼出一声“奴”。

    对她二人的伏低,明迟根本没给好脸,冷眼瞪着林向晚怒道:“你怎么带回这么个东西?”

    言语间十足的嫌恶,让云宸身形一颤,双眸更是小心翼翼微垂了下去,还捎带上一丝委屈。

    林向晚尽数看在眼里。

    她虽与云宸无情,本意便是利用,可无论如何,云宸何辜,不该受此诋辱。

    于是,林向晚得铿锵有力:“父亲!孩儿钟情于他,此生非他不娶,还望父亲务必成全!”

    “你!”明迟气得作势要去打她,忙被林煜拦住了。

    “父亲!阿妹向来听话,少有所求,父亲允了她的又如何,怎能全然断了念想,大不了择来做个侍便罢了。”

    这三人在那边争论,云宸却如个局外人一般,只紧紧盯着林向晚的背身发愣。

    她刚刚说钟情于他,非他不娶。

    虽然他明知这话是假,是说与她父亲做戏听的,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地欢欣雀跃。

    何况他所求并不许多,今日能顺利进入林府,已是知足。

    父女二人还在相争,明迟气得通身都泛起薄红,抿紧了唇,轻斥道:“我不是说了,杨景天那边还寻摸着结亲一事,她那儿子生得不差,你母亲也是中意的。林向晚!家里进了个教坊司的人,以后你再想娶个名门望族的夫主,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林向晚闻言眉头一拧,杨景天那便宜儿子,她林向晚才不稀罕要。

    “父亲,女儿不愿娶个素不相识之人。这中间都隔了这么许久,杨景天恐怕早就忘了此事也说不定,她又是个那样的为人,父亲与她结亲,也不怕日后家宅不宁?”

    “那日她也只是闲谈几句,说不日还会来府上叙述。”明迟叹了一声,瞧着怒气还未消,语气却些微和缓,“就算不喜,不是杨家,那别人呢?林府忠烈几代贤名,你难道还想为一时喜欢纵一个不三不四的人做正夫?”

    这话说得不错,林府的确几代贤名,上一世林向晚便是被这句话劝动,转与杨简成了亲。

    然七年之后,林府便被判通敌,不但名声尽毁,还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所以什么贤名,什么望族,林向晚一个也不稀罕,活着才是最紧要的。

    只是这话中又有对云宸的折辱之意,林向晚心知她父亲受亲族教育,对品阶十分看重,也不怒撞,只放柔了声音,商量道:“父亲,女儿是真心喜欢他,他虽出身教坊,可仍然是清白之身,杨简再好,于我也不过是个外人,父亲难道不希望女儿幸福吗?”

    明迟虽严厉,却也真心疼爱林向晚这个女儿,纵平日里甚少接触,可关心从不会少。

    他见道理都讲开了,林向晚依然坚持,便不欲再管,只隔着林向晚远远瞧了眼站在风口处的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