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福全坐在老旧的村委会里,埋着头抽烟,缭绕的烟雾里,他眉头紧锁满面愁苦,“振国,公社里到底怎么个说法?”

    说着,他抬起头,眼中饱含希望,“这樱花园毕竟在我们蒋家坳的地头,村民们靠着园子做点小买卖怎么就不行了?这几年大家不都是这样干的吗?”

    “老书记,时代不同了。”蒋振国背着手,停下脚步,“以前园子是樱桃承包的,她想咋样就咋样,现在园子归了县里,一切行动就要按照上头的指派,公社根本插不上手。”

    “老书记,我们蒋家坳靠着园子富裕了,县里人都眼红着,怎么肯……嗐。”说着,他一拍大腿,坐到椅子上,自责不已。

    “振国,我们是不是做错了?”蒋福全捏着烟头,茫然若失。

    听到老书记的话,蒋振国长长的叹口气,沉默不语。良久,他才小声嘀咕,“错了,也没法子挽回啊。”

    怎么能不懊恼不后悔呢?

    蒋樱桃承包园子,还卖几分面子情给村民,大家却得了便宜还卖乖。樱桃也是硬气,把园子归还县里,自己拍拍屁股走人。

    如今,村民才发觉樱桃的好。

    掉了漆的旧书桌上,“优秀村委会”的奖状静静的躺在桌子上,蒋福全看得老泪纵横,“都是我,都是我老糊涂才把樱桃给逼走。可我不是为了自个儿,我是想村民能多赚点钱,家家盖起青砖大瓦房。”

    “老书记,这事是我们村委会研究决定的,不关你事,你不要自责。也不知道樱桃在外头,日子过得怎么样?”想起那个泼辣干脆的小姑娘,蒋振国只剩下唏嘘。

    “砰”,村委会大门被人推开,肖跃气势汹汹走进来。见到新老书记,她迫不及待问道,“蒋书记,我们还能去摆摊不?”

    “肖跃,县里会对樱花园周边重新规划,能不能继续摆摊县里会出公告,你不要乱来。东升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你也不愿意耽误他前程吧?”

    蒋振国话说的很重。

    会影响东升的前程?肖跃的劲顿时卸了大步,她哭丧着脸,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怎么能这样?园子就在家门口却不让我们村民优先摆摊,这不公平啊。”

    她家的青砖大瓦房就这样飞了?

    肖跃很不甘心,“书记,你们找领导说说呢,我们村民不是贪得无厌,只是想靠着园子对挣点钱啊。”

    “我唾沫都说干了,领导也没松口。”蒋振国嗓子痛得厉害,他端起搪瓷杯,“咕嘟咕嘟”灌下去大半杯凉白开,才舒服一些。

    “肖跃,回家去吧。”蒋福全突然插话,他看着这个女人,笑容讽刺,“当初是你到处说樱桃坏话,现在,遭报应了吧?”

    “老书记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肖跃猛的站起来,大声嚷嚷,“樱桃又不是我逼走的,我才不会遭什么报应。”

    “呵”,可能是心情实在郁闷,蒋福全把烟蒂摁灭,“肖跃,明人不说暗话,当初你让东升去当兵,不就是想拆散他和樱桃吗?半夜三更睡不着,你是不是后悔到想死?”

    “胡说!”肖跃色厉内荏的拍着桌子。用转头垫着一只脚的桌子本就不稳,被她拍得扭来扭去,“吱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