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仄山遇他时,身上挂了披肩瞧不清里面大抵衣服样式,如今舍去,整人瞧着轻快舒爽不少,不过此时寒冬,这般少穿,可莫要得了风寒。宋徽衣迟疑半晌:“萧则兄。”

    萧则怕是习惯了他此等称呼,竟客套尊称声:“宋兄,别来无恙。”

    苜云见两人熟识,掩嘴而笑:“看来这位便是宋公子心急寻找的人,苜云与姊妹们多有打搅,这就识相离了。”妥帖做礼,被宋徽衣那柄骨扇中途拦住:“苜云姑娘,待时间空闲,宋某定会捎上萧则兄前往乐楼听上一曲。”

    苜云以扇遮面,轻轻笑起来:“苜云随时恭候二位公子。”

    待俊俏姑娘们不舍不依离了,宋徽衣回身,仔仔细细打量萧则,笑道:“萧则兄不怕冷是不是?”

    萧则见他这般贴近了脸儿的距离,掌心抵住宋徽衣额头,轻轻后推一把:“远些。”

    宋徽衣眼神望天半会儿,脑袋回正,弯眼笑道:“萧则兄好气质,方才那些姑娘都被你迷得满脸开了花儿似的高兴,宋某在你旁边反倒是鲜花插牛粪,莫名难看。”

    萧则淡淡瞥他眼,宋徽衣机灵改口:“反倒是矮子穿长袍,尴尬至极。”

    萧则不搭理,准备绕他远点。

    宋徽衣寻上去:“萧则兄,莫要介意,我嘴巴愚钝,您莫要介意。对了,我昨日撞见一家酒肆,味儿醇厚浓烈。现在若是空闲,与我同行去吃上几杯过过嘴瘾?”这般拐弯地扯出了另一段闲话,遥指那方人满为患的南街坊道,“我见萧则兄是个善酒之人,南陵的江湖酒可曾尝过?”

    天幕漆黑,百姓挂灯结火,满城喧闹如约而至。宋徽衣邀请萧则同行,原以为对方会当场拒绝了离开。眼下两人面对面吃酒的盛况,令宋徽衣着实惊叹:“萧则兄,吃酒伤身。”筷子搛菜递到他盘里,“多吃些实在的,垫巴垫巴肚子,以防胃症。”

    萧则沉默良久:“我会搛。”

    宋徽衣顿半晌,弯眼笑起来:“抱歉,习惯了。”

    萧则问:“习惯什么?”

    宋徽衣诚然:“宋某失礼,方才混账,将你当成了小狼。”

    萧则漫不经心道:“确实混账。”

    宋徽衣双手捧着酒盏,弯眼笑起来,不知何故心底如此高兴,下面两脚都连续点地点了好些回:“萧则兄,你真不冷吗,怎么没带原先那件披肩,要不然我取件儿斗篷来给你穿上,实不相瞒,我昨日瞧上件祥云金丝线儿斗篷,做工精致面料舒坦,关键厚实,萧则兄穿了定然好看。”

    “倒是多谢宋仙官好意,不过萧某穿惯了旧袍,那件斗篷还是你自个儿留着穿吧。”萧则随手倒酒,面不改色地瞧眼远处隐晦气候,天上却直直挂着月,他微微蹙眉,倒是没继续吱声,耳听了宋徽衣继续唠嗑:“萧则兄真与我客气了是不是,客气便客气罢,所幸咱们关系与在齿仄山那会儿相比缓和许多,如今能面对面吃酒聊天,倒是做梦都能笑醒了。”这般直面地脱口而出,倒是真不怕尴尬二字。

    萧则眼底显了短暂笑意,稍纵即逝。

    风雪加急,吹得窗棂直直撞响,过街城民执伞急行,雪地路滑,有两人闷着脑袋撞上,齐声哎呦,狼狈摔倒在雪地里,惹得街坊邻居大笑。宋徽衣瞧着,嘴角捎上笑意,对案萧则搁下酒盏,淡薄询问:“怎没回天?”

    “恰好碰上假期,便准备在凡间消遣消遣时日。”抬手拢了拢肩头银灰薄氅,抬眼望向萧则,温声询问,“萧则兄,四日前匆匆一别,宋某未曾及时感谢几番救命恩情,此酒表谢,暂且敬一敬,日后若有宋某用得上的地方,萧则兄尽管开口。”

    萧则右手捻着酒盏摇晃半会儿,淡淡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