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蔓被吓着:“琰琰!”

    她随茶房入馆,往厅堂去二楼。

    青蔓喊:“十五分钟内你不出来我就找警察!”

    重庆的妓院也分三六九等,最上等的叫丝弦堂子,在不远处的金沙岗一带,几个生意最好的大班子都来自下江苏州、扬州和上海,越高级越讲究,堂子布置得极为雅致,包席听戏,越剧,昆曲,丝竹绕耳,客人只有票子不行,还得懂格调,懂感情。这里的妓.女甚至瞧不上挣皮肉钱的,宣称自己“清白传家”、“独不傲众”。(1)

    丝弦之下叫做闲门堂子,里面富丽堂皇,往来的都是军界和商界的要员,譬如当年黔军袁司令和“云南王”唐某人就曾长期留宿闲门堂子,甚至在此办公。于是一些将领和商人都来找老鸨和姑娘攀关系,花界一时风光无两。(2)

    再往下叫私门头和台基(偷情幽会之所,类似情人旅馆),老板多是被抛弃的姨太太,堕落的舞女和交际花,租个院子单干。(3)

    最低等的便是流萤,私娼,游荡于街头巷尾揽客。

    这日本妓院也属高档场所,姑娘们陪洗澡,陪吃饭,还会做日式按摩。不知朗华在这儿享受过哪些服务。温琰上楼,脱鞋进屋,见男男女女围坐桌前,朗华手边堆着现钞,鸿运当头,他整个人容光焕发。

    “琰琰,过来!”

    朗华伸手将她拽到身旁,不由分说地塞两沓钞票:“拿去花,想买啥子就去买!”

    温琰低头盯着手里的钱,热乎乎的,一下财迷心窍,险些把青蔓忘在脑后。

    又来馆的老板加藤优陪坐在侧,她虽是日本女人,却能说一口流利的重庆话,笑盈盈的,拉着温琰亲昵奉承。

    “哎哟,谢老板你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呀,好乖哦,长相很有福气,肯定是给你送财运来的,大家要当心荷包哦。”

    男人们都乐起来,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温琰一时没好意思说什么扫兴的话。

    加藤优跟着询问她的年纪,在哪里读书,语气宛若相见恨晚的大姐姐。

    “不得了哦,妹妹你才十五岁就敢一个人到这里找哥哥,勇气可嘉,我最喜欢有胆识的姑娘,真是越看越喜欢。”

    过分的热情倒让她心生几分警惕,勉强笑笑,别开脸,看见榻榻米上瘫着的男子歪起半身,姑娘打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伺候他抽起了大烟。

    温琰拧眉,想起父亲温凤台,顿时恼火。

    “喂。”她脸色说变就变,不再做表面客套,直接推了把朗华的肩膀,冷声道:“青蔓还在楼下,你走不走?”

    朗华手气正热,牌瘾正盛,搓着麻将,哪里听得进去?

    “青蔓也来了,喊上来耍呀。”

    温琰感觉他此刻浑身散发贪婪的气味,着魔一般,实在令人讨厌。留心观察几分钟,更吓了一跳,原来他们赌注下那么大,输赢都是一叠叠的钱,看得心惊肉跳。惊讶之余,忍不住又催了几句,朗华有些不耐烦:“关你啥子事?个人先回去,不要在这里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