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海南黄花犁的树桩子雕出的茶几,让我也走不动路,当我的目光与它一接触,就像是一根在锅里闷过头的面条,一下子就软了,他拿的还只是一张照片。

    那是雕着几百只仙鹤的上好的海南黄花犁,足足有三尺的胸径,看货色也是上百年的老货了,这么粗的树,早在明代就绝种了,不知道是那个败家子把祖宗的家给败完了放出来的货。

    小梁说,这也是西安原来的一个名门望族家里的东西,这几年小辈子炒股票不得手,想改行炒房地产,就把这件传家宝给让出来了,就等着你看第一眼,还没有舍得让别人看,我说你是个识货的人,出手又大方,不会让人家吃半点亏,这个放在茶室里的正好。

    谁会放着这么贵重的东西喝茶,除非你邀请的是上帝。

    我想想,还是把钱都舍得了,接了小梁的货。

    把定金交给小梁,他点都不点,收好,然后,我把瓶子与照片都还给他。

    这就是小梁式的服务,他才不会让客户坐着火车或飞机拿着东西上车,头道安检你就过不去,接下来,他会坐长途汽车,一路抱着东西,半道上下来,再打车进城,撞坏了全归他,所以,与小梁做生意我很放心,也很省心。

    也玩过了,也挑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我就没有理由待在城中,于是,我决定明天回北京。

    晚上,我就能回到家中,结束这次旅行。

    小梁送我到机场,西安的机场在临僮,离市里远着呢。

    又经过骊山,路边有个老头卖着刚下来的火吉柿子,小梁下车买了一篮子,非让我拿着,说赶上这个季节,就得带上土特产。好在我没有啥大行李,拿着就拿着。我用李玉和提着红灯的造型提着这个篮子。

    等我换完票,过了安检,可亲的空姐告诉我:飞机误点五个小时,咸阳多雾。

    这不是要等到天亮才能起飞吗?

    我赶紧给小郑打电话,让他不要来接我,等着我起飞的好消息。

    为了让我们安然地度过在机场的五个小时,空姐像幼儿园的老师那样,笑着让我们排好队给我们发水和方便面,我们吃着,喝着,配合着空姐争当三好小朋友。

    终于吃好了,身上有了能量,大脑就自觉地开始工作,我们明白了自己还要在这个地方浪费五个小时的生命,一寸阴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有学数学大脑好使的,开始换算,好像还用上了二次方程式,算着说纸不够了,有没有人给提供一些,要科学地计算我们失去的时间价值,于是男女老少开始找纸,不一会儿,什么信纸,笔记本,等等,都给找到了,从离他最近的那位开始,每个人拿一张数学家计算出的方程式,一个接一个地拿着,像接龙一样地等着最后的计算结果。我们都是那方程式里的分母,有几百号分母,所以计算就不是一个小时可以解决的。大家都神圣地捧着纸,还真以为科学会战胜误点。

    数学家像是审判员,我不说他像神父是因为我们的宗教里面从来就没有忏悔制度,所以骨子里就没有倾听这项技能,他一一地询问分母们误机后最严重的后果是什么的个案,计算着不同人的损失情况,换算每个人不同的性价比。

    比如第一个老者说,他是赶到北京大学参加第二天召开的祝贺季羡林先生96岁生日的世界佛学研究邀请大会,他讲演的题目的《论为什么“兀兀不行善与腾腾不作恶”是一个意思》,他证明的是《坛经》最后偈语里的伟大思想,是第一个发言的嘉宾,如果他不能准时发言,就会被第二个发言的RB的教授取代,而RB教授的演讲题目是《禅文化与茶文化的关系》,看这样的标题,就知道会把这次会议的水准下降了很多,会让老子很生气,让庄子很着急,因此,他不能准时到达会场的损失,往小里说,就是让世界佛学大会水准下降很多个百分点,往大里说,那就是失去了一次为国争光的机会。

    听老教授说得这般的重要,我决心回去找出《坛经》,好好学一学。我要了老者的电话,说方便以后成为他的学生。老者很满意我在这个计算损失的关键时候出现,成为他的学生。他表示可以不要任何报酬,给我单独讲一讲《坛经》的伟大意义。

    第二个出来讲述的人,最让人动容,一位下岗的母亲领着她三岁的男孩,这男孩眼睛有问题,母亲说,三年来,她多方打听,终于在当地晚报的帮助下,找到了北京一位医生的母亲,她愿意在临终前捐出眼角膜,现在这位母亲快不行了,要让当医生的儿子亲自给她在死前做完眼角膜摘除手术,她要在这男孩子的眼中,再看到美好的世界,得到永生。如果她们母子俩不能及时赶到北京,那不是辜负了那位老母亲永生了吗?我听到此,真想把自己的眼角膜给当场捐出来,做一个快乐的王子。

    数学家听后,算了好长的时间,终于算出了一个数字。

    这时,等候的人被那位母亲的故事激出了更多故事,我也在想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