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1/2)
这份笔录很长，足有三十多页。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罗屹的供述，小眠知道的东西很少，而前者所知道的东西远远超过在座之人的想象。身处流亡者聚集点的S城、在白墨燃面前他可以借助药物和心理训练装无辜，但直面双塔的审讯时，哪怕精神最坚韧的硬汉也会被撬出一切秘密。从笔录中可以看出，对他的审讯持续了一周的时间，而在这一周里，罗屹大概是把自己一生做过的事情全都给交代了。
一如祝垂洛曾怀疑过的，罗屹并不像他自己所形容的那么无辜和不知情。在D657号研究所里他的确只是个最初级的研究员，但他同时还兼任着另一重身份——由总部派遣至D657研究所的监察员。而他们这个组织的名字，叫做“狂热军工”。
这个名字从字面意思上其实并不准确，因为狂热军工真正狂热的目标并非军工，而是基因工程。它们与如今基地的科研担当——“起源科技”其实出自同源，在“终结之日”刚刚到来的时候由一批幸存下来的科学家与学者们共同创建，力求在末日之后依然保留文明与科学的火种，却在不久之后因为理念不同而分道扬镳。“起源科技”是温和派，主张存续和稳健的发展，一切以生存为第一要务；而“狂热军工”则认为这末日是灾难同时也是机会，人类应当与地球上的其他生物一样用变异来适应自然、甚至改造自然。他们致力于研究“终结之日”后物种变化的原因，并将这种因素人为地控制，以重回食物链顶峰，将地球改造成人类的“伊甸园”。
这两种理念谁对谁错其实并不好说，或者说，这只是立场的不同，而非是非之分。只是在末日之后苟延残喘的人类基地显然更赞同“起源科技”的求稳路线，于是激进派的学者们分裂出走，在基地之外的流亡者聚集点建立了自己的组织，也就是“狂热军工”。
遵循着他们“改造自然、人造物种”的理念，狂热军工一直致力于基因工程，研究各个物种的融合和改造。人类总是自诩万物之灵，人体也的确非常精妙，但却并不完美，反而有很多缺陷，某些器官构造并不比另外一些地球物种的好用，比如说肺，比如说心脏，又比如说为了适应直立行走而收窄的骨盆使得人类女性总比其他的灵长类亲属更容易难产。
原本这种生理上的构造缺陷虽然遗憾，却也远不是科学可以解决的问题，但终结之日后全世界物种的异变显然让狂热军工的狂人们看见了希望。他们开始研究人体改造，试图制造出完美的人类，同时也对其它物种下手，尝试把一切生物都改造成人类想要的样子。为此他们几乎在所有中大型的流亡者聚集点都建立了隐秘的研究所，不但是方便补给物资，也是为了就近获取研究材料。
而狂热军工对于完美人类、对于改造物种的一切设想，都建立在一块基石之上——也就是白墨燃他们见到的那巨大的血肉怪物、巨大的跃动的心脏、简川江小队遇袭且被夺走的“A级”生物样本。在狂热军工的内部这种生物的组织被称作“伊西斯之乳”，他们用这位古埃及神话中的生命女神来为这种生物命名，传说中她用自己的乳汁哺育了埃及的法老们，而很显然，狂热军工的学者们希望“伊西斯之乳”能用自己的基因哺育和改造人类。
“伊西斯之乳”是一种不明来源的生物，目前没有发现过它的完整体，仅仅有少量的组织碎片散落在世界各地，学者们甚至不知道它究竟是植物还是动物，亦或是某种菌类。它具有恐怖的繁殖力和精神污染性，可以在几乎任何环境下繁殖，能够隔断它影响的只有一种特殊的合金，而其他的金属也对其有着短暂的阻断效果。那种合金的配方是由起源科技最初研制出来，自然也被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命名，叫做“Ω型生物阻断合金”，外号“潘多拉的灾厄匣”。
这次狂热军工击落基地的飞机，抢夺到一份“伊西斯之乳”后，按照就近原则，将之分配给最近的D657研究所进行初步的研究和培养。结果因为某种意外造成原料的泄露，这才导致了整个研究所的陷落和所有研究员的异变。白墨燃翻看着笔录，很遗憾地发现里面并没有记录最后罗屹冒着生命危险回去取的那份资料到底是什么。他抬头看看其他人，发现龙渊和承影都已经放下手里的打印纸，于是想了想，道：“依照你的推测，赵思卓和这个狂热军工是一伙的？”
“不一定，但可能性非常大。”龙渊说，“双塔审讯出的东西可以认为真实度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所以笔录里的都是实话。以他们的实力，肯定不会甘心只在基地外的流亡者据点活动，内部也会有他们的同伴，比如赵思卓他们，就很合适。”
有道理。白墨燃点头，同时心中又浮现出一个疑惑，那他们为什么要抢夺秦蕉蕉爷爷的日记？
按照罗屹所说，狂热军工的目的可以说非常明确，就是要改造人类、统治自然。而秦卫此人最大的特别之处在于他是突变的向导，和基因改造应该没什么关系。难道说是和他变异之前的事情有关？但就算那时候他也只是基因工程系一个普通的小组长，没什么特别的成就，应该不会研究出什么能让狂热军工觊觎的成果。
要知道，对方在基因改造方面的实力之强，是连整个起源科技都是略逊一筹的。这当然不是说后者的实力不如它，而是因为起源科技的研究领域涉及人类社会的各个方面，除了基因工程，在物理、生化、电子方面的部门也十分众多，自然和专精一项的前者不能比。如果秦卫搞出来过什么能让狂热军工都眼红的成就，不可能没有人知道。
那么换一个思路，既然他们想要得到的是秦卫的日记，那所图必然是日记中记录的信息。秦卫的日记里写了什么？
白墨燃努力回想，那天晚上一切事情都发生得太突然，时间很紧，他并没能细看每片金属板上写着什么。但有印象的几则日记里似乎记录着秦卫带领了一个所谓“α小组”深入到了某个地方，然后全员遭受精神污染，并先后去世或者疯掉。
污染？
记得笔录里说过，被称作“伊西斯之乳”的生物样本也具有精神污染的特性，会让长时间接近它的人类患上轻微的精神病，产生幻视、幻听之类的症状，如果持续时间较长，甚至可能发狂。那是不是意味着二十年前秦卫小组遇到的事故就是遭遇了伊西斯之乳，这才导致了秦卫的变异以及其他人的疯狂。
难道说，狂热军工想从日记中得到的信息……其实是这个？他们希望能获得伊西斯之乳的完整体，或者至少能得到一个稳定的样本来源？
“你在想什么？”承影忽然问道。
“啊？啊。”白墨燃被一下打断思路，猛然从入神的思考中清醒过来，竟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他下意识地觉得有哪里不对，待到仔细琢磨的时候那感觉却又像是小虫般从指间飞走了。呆怔片刻后他回过神来，望向承影：“你刚才说什么？”
承影一双沉黑的眼睛看着他，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在想狂热军工为什么会想得到秦卫的日记。”片刻的走神后，白墨燃已经理清了思绪，感觉头脑一下子恢复了清晰，“以他们的研究方向而言秦卫的日记并没有什么价值，后来我想，可能他们是想得到更多‘伊西斯之乳’的情报。”
一如祝垂洛曾怀疑过的，罗屹并不像他自己所形容的那么无辜和不知情。在D657号研究所里他的确只是个最初级的研究员，但他同时还兼任着另一重身份——由总部派遣至D657研究所的监察员。而他们这个组织的名字，叫做“狂热军工”。
这个名字从字面意思上其实并不准确，因为狂热军工真正狂热的目标并非军工，而是基因工程。它们与如今基地的科研担当——“起源科技”其实出自同源，在“终结之日”刚刚到来的时候由一批幸存下来的科学家与学者们共同创建，力求在末日之后依然保留文明与科学的火种，却在不久之后因为理念不同而分道扬镳。“起源科技”是温和派，主张存续和稳健的发展，一切以生存为第一要务；而“狂热军工”则认为这末日是灾难同时也是机会，人类应当与地球上的其他生物一样用变异来适应自然、甚至改造自然。他们致力于研究“终结之日”后物种变化的原因，并将这种因素人为地控制，以重回食物链顶峰，将地球改造成人类的“伊甸园”。
这两种理念谁对谁错其实并不好说，或者说，这只是立场的不同，而非是非之分。只是在末日之后苟延残喘的人类基地显然更赞同“起源科技”的求稳路线，于是激进派的学者们分裂出走，在基地之外的流亡者聚集点建立了自己的组织，也就是“狂热军工”。
遵循着他们“改造自然、人造物种”的理念，狂热军工一直致力于基因工程，研究各个物种的融合和改造。人类总是自诩万物之灵，人体也的确非常精妙，但却并不完美，反而有很多缺陷，某些器官构造并不比另外一些地球物种的好用，比如说肺，比如说心脏，又比如说为了适应直立行走而收窄的骨盆使得人类女性总比其他的灵长类亲属更容易难产。
原本这种生理上的构造缺陷虽然遗憾，却也远不是科学可以解决的问题，但终结之日后全世界物种的异变显然让狂热军工的狂人们看见了希望。他们开始研究人体改造，试图制造出完美的人类，同时也对其它物种下手，尝试把一切生物都改造成人类想要的样子。为此他们几乎在所有中大型的流亡者聚集点都建立了隐秘的研究所，不但是方便补给物资，也是为了就近获取研究材料。
而狂热军工对于完美人类、对于改造物种的一切设想，都建立在一块基石之上——也就是白墨燃他们见到的那巨大的血肉怪物、巨大的跃动的心脏、简川江小队遇袭且被夺走的“A级”生物样本。在狂热军工的内部这种生物的组织被称作“伊西斯之乳”，他们用这位古埃及神话中的生命女神来为这种生物命名，传说中她用自己的乳汁哺育了埃及的法老们，而很显然，狂热军工的学者们希望“伊西斯之乳”能用自己的基因哺育和改造人类。
“伊西斯之乳”是一种不明来源的生物，目前没有发现过它的完整体，仅仅有少量的组织碎片散落在世界各地，学者们甚至不知道它究竟是植物还是动物，亦或是某种菌类。它具有恐怖的繁殖力和精神污染性，可以在几乎任何环境下繁殖，能够隔断它影响的只有一种特殊的合金，而其他的金属也对其有着短暂的阻断效果。那种合金的配方是由起源科技最初研制出来，自然也被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命名，叫做“Ω型生物阻断合金”，外号“潘多拉的灾厄匣”。
这次狂热军工击落基地的飞机，抢夺到一份“伊西斯之乳”后，按照就近原则，将之分配给最近的D657研究所进行初步的研究和培养。结果因为某种意外造成原料的泄露，这才导致了整个研究所的陷落和所有研究员的异变。白墨燃翻看着笔录，很遗憾地发现里面并没有记录最后罗屹冒着生命危险回去取的那份资料到底是什么。他抬头看看其他人，发现龙渊和承影都已经放下手里的打印纸，于是想了想，道：“依照你的推测，赵思卓和这个狂热军工是一伙的？”
“不一定，但可能性非常大。”龙渊说，“双塔审讯出的东西可以认为真实度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所以笔录里的都是实话。以他们的实力，肯定不会甘心只在基地外的流亡者据点活动，内部也会有他们的同伴，比如赵思卓他们，就很合适。”
有道理。白墨燃点头，同时心中又浮现出一个疑惑，那他们为什么要抢夺秦蕉蕉爷爷的日记？
按照罗屹所说，狂热军工的目的可以说非常明确，就是要改造人类、统治自然。而秦卫此人最大的特别之处在于他是突变的向导，和基因改造应该没什么关系。难道说是和他变异之前的事情有关？但就算那时候他也只是基因工程系一个普通的小组长，没什么特别的成就，应该不会研究出什么能让狂热军工觊觎的成果。
要知道，对方在基因改造方面的实力之强，是连整个起源科技都是略逊一筹的。这当然不是说后者的实力不如它，而是因为起源科技的研究领域涉及人类社会的各个方面，除了基因工程，在物理、生化、电子方面的部门也十分众多，自然和专精一项的前者不能比。如果秦卫搞出来过什么能让狂热军工都眼红的成就，不可能没有人知道。
那么换一个思路，既然他们想要得到的是秦卫的日记，那所图必然是日记中记录的信息。秦卫的日记里写了什么？
白墨燃努力回想，那天晚上一切事情都发生得太突然，时间很紧，他并没能细看每片金属板上写着什么。但有印象的几则日记里似乎记录着秦卫带领了一个所谓“α小组”深入到了某个地方，然后全员遭受精神污染，并先后去世或者疯掉。
污染？
记得笔录里说过，被称作“伊西斯之乳”的生物样本也具有精神污染的特性，会让长时间接近它的人类患上轻微的精神病，产生幻视、幻听之类的症状，如果持续时间较长，甚至可能发狂。那是不是意味着二十年前秦卫小组遇到的事故就是遭遇了伊西斯之乳，这才导致了秦卫的变异以及其他人的疯狂。
难道说，狂热军工想从日记中得到的信息……其实是这个？他们希望能获得伊西斯之乳的完整体，或者至少能得到一个稳定的样本来源？
“你在想什么？”承影忽然问道。
“啊？啊。”白墨燃被一下打断思路，猛然从入神的思考中清醒过来，竟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他下意识地觉得有哪里不对，待到仔细琢磨的时候那感觉却又像是小虫般从指间飞走了。呆怔片刻后他回过神来，望向承影：“你刚才说什么？”
承影一双沉黑的眼睛看着他，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在想狂热军工为什么会想得到秦卫的日记。”片刻的走神后，白墨燃已经理清了思绪，感觉头脑一下子恢复了清晰，“以他们的研究方向而言秦卫的日记并没有什么价值，后来我想，可能他们是想得到更多‘伊西斯之乳’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