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行舟定了定神,挥散了脑海里浮沉浑浊的记忆迷雾,他退后一步,稍稍拉开自己跟坐在洗手台上赤裸着身体的男人之间的距离,眸光微动的抬起手。

    他摊开骨肉匀称的手掌,只见莹白的指尖沾上了些许黏腻的体液,在洗手间昏暗的灯光里闪烁着淫靡的光泽。

    他“啧”了一声,随即干净利落地打开了水龙头:“你是随时随地对着陌生人都可以发情的野兽吗?”

    南江歪着头打量着他脸上看不分明但骤然之间冷淡下来的表情,看男人像是洁癖发作一般不断在水龙头下冲洗着指缝,顿感无趣的支棱着长腿从洗手台上落下来,一边拣起丢在地上的衣裤,一边意兴阑珊地说:“你果然跟传闻中一样的无聊。”

    骆行舟关上了水龙头,镜子里的南江抬手套上了宽松的短袖,露出半截不堪一握的窄腰漂亮勾人的线条,二人的目光在镜子里遥遥交汇。

    骆行舟总觉得记忆里似乎也有这样的一幕,还来不及深究,南江反倒率先发难了,“你为什么要整成他的模样?”

    “你应该去问我的整形医生。”骆行舟挑了挑眉,眉骨上那条凌厉的疤痕也随之挑起,看起来就是一副轻佻又很不好惹的样子,他抽出擦手纸慢条斯理地擦干净自己的手,冷不丁地问:“你跟他很熟?”

    “不大熟。”南江提起裤子的手一顿,形状饱满的嘴唇微微勾起,猫儿似的眼瞳里似嘲非嘲,“也就是偶尔一起睡觉的关系。”

    骆行舟差点被南江这个大喘气给呛到,他拿不准对方到底是说笑还是认真的,干笑着应付道:“那确实算不上太熟,如果看到我这张脸会让你生理不适,我想我们还是保持距离——”

    南江波光潋滟的瞳孔里闪过一道暗光,他扬起下巴嗤笑着打断了骆行舟的满嘴跑火车:“有空一起继续刚刚未完成的……事情?”

    骆行舟当然不会傻到听不出对方的弦外之音,他都没想好怎么解释方才一时的意乱情迷是神经错乱引发的意外,只看见南江似笑非笑的舔了舔水润的嘴唇,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反正你老婆也满足不了你,不是么?”

    ……

    骆行舟头大的反思难道自己已经欲求不满到旁人都看得出自己夫妻生活不“圆满”的现状了吗?

    他哭笑不得的踱着步子回到摄影棚,现场的工作人员清退了很多,只留下几个摄影跟场记安静的做着手上的工作,导演目不转睛地盯着监视器里的画面——

    只见身形纤细的男人斜倚在水池边,缀满珍珠的纱衣在碧蓝色的池水里荡开一层薄雾,雪白的肌肤蒸腾出酡红的艳色,他微阖眼眸宛如水波里的睡美人,看呆了的少女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子,娇嫩欲滴的红唇离那两片柔软越来越近。

    骆行舟沉下眼眸盯着监视器里的特写镜头没有说话,直到耳边传来导演喊卡的声音,他抬头看去,甜美可爱的女演员丝毫没有任何羞赧的样子,反而异常开朗的缠着池畔睁开了眼的“睡美人”说着什么。

    季亦然清瘦漂亮的脸孔上也没有露出什么不自然的神情,除了双颊染上了浅浅的红晕,那双清泠泠的眼眸依旧沉静如水,似乎很快就适应了自己戏里的角色。

    骆行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下子就觉得不大痛快起来。

    但他还是忍耐到了收工,季亦然似乎没有想到骆行舟会等他一起回家,直到上了车都有些局促不安却竭力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季亦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紧张,自从那场车祸过后,骆行舟出院归来,不仅仅是那张“整”得与自己已故丈夫相似的脸孔,就连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让人恍惚的错觉……

    他试图避免两个人的独处,偏偏对方却浑然不觉又或是阴差阳错的制造出许多偶然的“意外”,就像现在,他们两个人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窗外霓虹闪烁的流光在男人英俊的脸孔上折射出斑斓的色彩,季亦然的余光只粗略的扫了一眼便再也不敢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