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如梅分兵驰援各个战场之时,秀保也在紧锣密鼓地修缮城寨,破坏交通要道。一方面,他命俊矩和一晴率部在云岭以北三里的官道上挖坑垒石,伐木为障,阻挡延缓可能出现的援军;另一方面,抓紧修复云山、阳山上的瞭望塔,派遣忍者在方圆五里范围内侦查,建立最基本的情报网;最后,则是将手中仅有的几门从泗川运来的弗朗机安置在云山寨中,以应对明军可能携带的火炮方阵。

    秀保认为,他所在的云岭看似危险实则安全,面对同时出现的四路大军,明军绝不会分兵应战,而是收缩兵力撤围北逃,因此,只要能在此地虚张声势,让明军知道自己严阵以待,那便足以高枕无忧,坐等凯旋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二月初四,秀保攻占云岭的第三天,大队明军分别从东南两面朝云岭挺进,一时间,两面的山路皆是黑压压的一片,火红的“明”字旗在这雪原中格外显眼,迎着凛冽的寒风发出瑟瑟声响,骑兵走在队列的最前面,蒙古马浑厚而又激昂的嘶鸣,配合着步兵整齐有力的踏步,让这片荒莽大地不禁为之震颤。在诸多军旗之中,那面最大的帅旗格外引人注目,硕大的“李”字鎏于红旗之上,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闪光,在帅旗之前,一员黑甲小将骑在枣红马上,目光炯炯,昂首前行,虽说年仅十七,却已是稚气全无,浑身上下散发着为将者特有的威严和霸气。

    “什么?三千人?!”听到忍者的禀报,秀保霍然起身,惊讶得一时语噎。

    “这怎么可能,是不是看错了,下去再仔细查探!”俊矩和诸将也不相信如梅会抽出三千人攻打云岭,急忙命令忍者再去侦查一番。

    然而忍者坚定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为了侦查敌情,我们死了八个兄弟,还有两个下落不明,小人以性命担保,确确实实是三千。”

    “好了,”俊矩本想说些什么,却被缓过神来的秀保制止了,他垂着头对忍者轻声问道:“据你所知,这次明军阵容装备如何?”

    忍者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启禀主公,明军分东南两路向云岭杀来,其中南路自兴里沿汉江北上,现已抵达光华坪,所部兵力两千,其中骑兵五百,足轻一千五近半数配备铁炮,大筒数目不明,但绝不少于五门;东路走凤江、神林,现已抵达凤栖沟,所部兵力一千,其中骑兵三百,足轻七百,据观察没有携带大筒,至于铁炮数…请恕小人无能。”

    “怎么,没查出来?”俊矩没好气地问道。

    忍者赶忙双膝跪地,俯身请罪道:“这支明军行踪飘忽不定,警惕性极高,派去的忍者除了小人都死于枪下,为确保消息及时传达,小人这才苟且偷生活到现在,还请主公赐小人死罪。”

    “这不怪你,”秀保挥了挥手让忍者起来,“这两支军势的总大将你可记得?”

    “都是年纪轻轻的小将,”忍者顿了顿继续说道:“但从他们的帅旗可知,这两人皆姓李。”

    “姓李?!”殿内顿时炸开了锅,众将纷纷猜测是李氏兄弟亲自前来征讨,就连秀保也有些紧张了,如果真是如梅如柏兄弟俩,那可是大难临头了。

    “辛苦了,下去休息吧。”秀保强挤出一个微笑。

    忍者拜谢后离开了大殿,可他所带来的军情却如同炸弹的余波,仍在房间里回荡。秀保缓缓坐在椅子上,表情虽有些呆滞,可内心却急如火烧,面对三倍于己的明军,云岭如何能守得住呢。

    “主公,臣有话要说。”出乎众人意料,刚刚出仕本家的小宫山晴胜突然站起身,来到秀保面前说道:“方才听了忍者介绍,我倒觉得这两人并非李氏兄弟。”

    “哦,说说看?”秀保微微一怔,抬头朝晴胜望去。

    “臣记得碧蹄馆之战时,李如松身旁就有这样一支百发百中的铁炮队,和忍者说的一样,李如松抵达碧蹄馆前,派去侦查的忍者十有九伤,皆是这支备队所为,因此,据臣猜测,这次东路军中的铁炮队就是四年前的那支。”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俊矩在一旁支吾道。

    “主公可能不知道,那支备队的头领便是死于臣手,很凑巧,他也姓李,叫做‘李友升’。”晴胜恭敬地说道。

    “你是想说,这次带队的是那李友升的后人,而非李氏兄弟?”秀保似乎明白晴胜的意思了。

    “正是,”晴胜躬身示意:“子报父仇,天经地义,再说了,即便不是李友升的后裔,也绝不可能是李氏兄弟。毕竟是四面受敌,李如梅就是再冒失也不会和他的弟弟一同支援一线,最大的可能是如梅坐镇九龙,继续围困秀家殿下,如柏率兵撤围支援城防已毁的堤川,照此分析,这‘李’字旗也不可能是李氏兄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