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尊自“瀚海阁”中显化的神灵在水之一道上,显然握有难以想象的权柄,虽然仅仅只是大袖一挥,但是这凭空浮现滚滚而来的江水,却有着仿佛要倾尽五湖四海之威。

    无穷无尽的水流奔涌而至,浩瀚无边的碧波俨然将这一方天地化为了碧海泽国,若非此地是耸立于九天之上的仙城,单单这浩瀚无边的江水便足以淹没整个御魔关。

    然而这毕竟是在九霄之上,苍穹天幕之中所裂开的空间裂缝状如深渊,长达数百里的沟壑,又岂是寻常手段所能填补的?

    那奔涌不息的滔滔江水在骤然浮现之时,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那空间裂缝吞噬了进去,宛如泥牛入海一般未曾激起丝毫的波澜。

    只是随着天地之间所汇聚而出的水流越发宽广,这仿佛汇聚了五湖四海的江河也渐渐孕生出了几分通天之势,而在这浩荡江水向那空间裂痕之中垂落而下之时,先前另外两尊神灵以虚空之力构造出的,那纵横交错的数十道虚空骨架也发挥了作用,一阵阵虚空之力荡漾开来,让四方天地之间肆虐的空间之力稍稍缓和了三分。

    滔滔江水再度如瀑布一般挥洒而下,虽然依旧被深邃的空间破损之处吞噬了大半,但依旧有不少灌注到了那深灰色的虚空桥梁之上。

    一瞬间那青蓝色的碧波仿佛找到了支撑一般,湛蓝色的水幕倾倒而下之时,仿佛凝水成冰了似的,原本柔和的流水竟出乎意料的凝结,庞大的水幕借着那几条虚空骨架的支撑强行遮蔽在了这虚空沟壑之上。

    水幕覆盖了天宇,那狰狞的空间裂缝也被其遮蔽了十之二三的大小,狂暴的空间撕扯之力瞬间便缓和了几分,通通被这湛蓝色的水幕遮挡了起来。

    在那空间撕扯之力最为鼎盛的时刻,即便这汇聚江河湖海之力形成的碧波沧澜想要将之遮挡也着实有几分勉强,但是当这水幕被那空间风暴撕扯到扭曲之形,几乎将要破碎之际,却又能死死的卡在那一丝脆弱的边界之上,渐渐恢复过来。

    平地狂风起,百丈巨树摧,纤弱百草折,风止又生辉。

    正所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在世人眼中平和柔软的水流,竟也有如此坚韧的一面,狂暴如这空间乱流亦是无法将之摧毁。而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翡翠所构成的楼阁,在这空间乱流之下早已毁灭不知凡几之数了,偏偏这最脆弱的东西却能依旧长存,世间之事当真是妙不可言。

    随着天地之间聚拢而来的水汽越发浓郁,那滚滚而至的江水也越汇越广,直到最后之时,整座九天城池之上已尽数被湛蓝色的水流所笼罩,滔滔江水不断地汇聚凝结,勾勒在虚空裂缝的水幕之上,与那纵横交错的几十道虚空骨架相连相通,幻化出繁密的纹路,最终彻底凝结成一片空间沧澜图。

    这一道神图与其说是阵法,倒不如说是“固有结界”,它覆盖的范围出乎预料的宽广,整个破碎的空间都在它的笼罩之下,宛如神灵的手笔,为苍茫大地换上一片青天。

    天一婆婆依旧站在那片虚空之上并没有轻举妄动,作为城池大阵的主持者,她知道这浩瀚的苍穹神图看似已经封住了整个虚空裂痕的破口,但实际上却远远并没有令其彻底恢复,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更何况是破碎的空间。

    不过天一婆婆虽然不可轻举妄动,但却并不意味着她什么都做不了。

    只见这位老人抬头,望向了那位比她更接近空间裂缝的苍老僧人。先前城池大阵所显化的护法神灵,以碧波沧澜之力封禁这方碎裂空间之时,苦尊者所立足的方位自然被其覆盖而下。

    天一婆婆是凭借着主阵之人的位格,自然避免了被阵法之力所封印,但苦尊者立于阵图的中心之地,有毫无合阵之根基,自然不可能如她一般豁免阵法的力量,只是在那浩瀚无边的沧澜神图垂下之时,这位尊者的身影却突然间化为了完全虚幻的影子,明明立身于那里,却仿佛在天地之间消失而去。

    这是佛门的神通——法界藏身,又名遁入佛国,是修炼有成的得道高僧暂时斩去自身在现实的存在,归入极乐的法门。据传佛陀座下的十弟子,号称密行第一的沙弥祖师罗睺罗曾经觐见佛祖之时,便以此法登临佛境。

    当然古籍之中的记载究竟是否为实尚待考证,但至少这门法界藏身的神通确实无比玄妙,那沧澜神图落下,封住了四方空间,定住了虚空裂缝,所有的空间间隙都不得而入,即便如此也依旧未能锁住这位尊者的身影,这神妙无比的遁身之法确实让天王为之大开眼界。

    “尊者的神通确实妙法无边,但老身敕令已下,请六神定虚空,要不了多久,这方天地裂痕便会被封锁平息,尊者若有什么想法,还是尽快行之为妙……”

    天一婆婆远远望着那位僧人所化的虚幻身影,倒是不急不缓地开口说道,但是她话语之中倒也留了三分余地,并未将一切说得太过通透。

    毕竟任谁也能知晓,待得这方天地虚空平息下来之后,他们二人之间必有一斗,此时苦尊者为了施展那门遁入佛国的妙法,已然散去了大日如来法相,本就化身于此的他一身实力必然又有折损,况且先前爆发出那等通天彻地的神力,对于他所依托的菩提子定然有所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