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鸣按照常安所给的道路索引,一路走到了小雍城的居民区,这里的生活条件也像是之前蝶的干爹干娘的居处一样,身处紧紧相挨的拥挤空间,复杂的腐菜泔水味道也是相似的令人作呕,只不过有着门口那名神情平静的老人,一切都显得平和了许多。

    样雄惴,羊塔风的亲兵,在很久之前就被驱使到了城中担任城兵,后随羊塔风做事十五年,受过许多次伤,也在数次危险的任务中解救过羊塔风的性命,算得上是五段人位,为人和气乐观,对自己却是颇为倔强。

    这段资料在羊塔风传递给他的信息中叙述得十分清楚,但是姜鸣却没有管顾这些,即便之前与申夷忧见面的事羊塔风,他此时也会毫不犹豫地闯入城主府,将方辕戟放在他的脖子上问个究竟。但这杨雄惴终究只是个普通人,年龄将近六十岁,却还要为了生计而奔波奋斗,倒也是颇为辛苦。

    姜鸣缓缓走近,杨雄惴也在此时抬起了头,两人直直对视,后者眼中是一种肃冷,而在姜鸣眼中只是焦灼。巷子中的臭味又随着一阵微风吹拂过来,姜鸣的脸上弹起了一道皱纹,杨雄惴的脸上也漾起了许多道皱纹,他们确实差着很多岁。

    杨雄惴笑道:“我能感受到你身上的杀气,我跟着羊塔风城主数年,虽然武道修为没有精进多少,但是看人察物的本事却是增长了不少。我之前见过城主身边的高等武者,他没有你给人的威慑力大,这足以证明你比他强,能在这般年纪达到七段甚至八段的水平,不得不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极为厉害。”

    姜鸣神色没有丝毫动容,他一把将外面的布衫撕开,露出了里面常穿的麻袍,他道:“我有事想要询问老先生,此事关乎重大,希望老先生可以不吝赐教,能将真相告诉在下,若是我查明老先生所说无假,我定然重报于老先生。”

    杨雄惴仰头大笑,他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目光一凛道:“你是卧华山的山匪吧,你们这害群之马的气味我倒是闻得出来,且不说俺现在早已经不再是羊塔风城主的亲兵,即便俺真的知道些什么军中密辛,也不可能给你这种人透露,即便你是八段人位,即便你真的杀了俺,俺也不会出卖羊塔风城主。”

    姜鸣微闭眼眸,似有不耐,道:“老先生,在下是卧华山的人不假,但我从来都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请相信,卧华山的初衷也是给百姓一个和平安定的生活环境。而且,今日我也不是逼问老先生关于军事上的东西,而是……”

    杨雄惴道:“难道是找俺老头子来推牌九吗?你倒是瞧得起俺,我除了跟在羊塔风城主身边十几年,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其他重要的事物,能让你们这种人看上,俺想不出来还有方面能让你们惦记。何况,俺对你们这些人恨之入骨,若不是为了防备你们,俺怎么会被征入城兵,连俺老父母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一面,仅仅是这点,俺都想生啖你们这些山匪的血肉!”

    在一般百姓来看,卧华山的确就是一个大一点的山匪集团,他们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杀人放火抢掠作乱,各种恶事都应该做过,比起其他的山匪没有任何的差别。这也是百姓厌恶卧华山的真正原因,即便有人听说了卧华山的政策清明,堪比秦王朝的统治,但从来没有真正见到过,因为生活在卧华山区域中的百姓又怎么会放弃自己优越安逸的生活环境,来到其他可能连饭都吃不饱的地方传播这个思想?但即便是情有可原,此时的姜鸣却已经没有任何忍耐了。

    姜鸣走下一动,只见一股烟尘飞走,姜鸣便已经来到杨雄惴身边,一只手掐住杨雄惴的脖子,道:“我没有心思跟你谈论这些,卧华山是好是坏需要你们的眼睛真正来看,而不是听我一味地叙述,我现在是真的有急事问你,三日之前的夜……”

    “呸!”杨雄惴身体被制服,口中却是含了一口吐到了姜鸣的脸上,姜鸣没有反应,便也没有来得及躲,只见杨雄惴笑道:“果然是高等武者,不过俺老汉可不怕你,俺是羊塔风城主的亲兵,这十几年来多少次生死搏杀我都活下来了,其中不知有多少艰险,俺何曾惧过!你一个小娃娃,若是当年老汉俺成了亲,现在的孩子都比你大十岁,要么就杀死过,要么就让我跟你堂堂正正地决斗!”

    姜鸣没有因为老人吐的那一口口水而恼怒,他恼怒的只是杨雄惴一直的误会,将自己的正事抛在了脑后,这让他无比焦急,他不能忍受申夷忧的失踪在自己手中这般没有作用的增长时间,他他抬起了拳头,一拳砸了出去。

    “砰!”

    杨雄惴的身体被一拳砸入了屋内,姜鸣的心思竟然扬漾起了巨大的纹,那是因为这杨雄惴只是一个放下兵器的退役的老兵吗?他不知道,但对于一个没有招惹过他的老人出手,对

    于一名只有着普通生活的百姓挥拳,他的心到底是有些不忍。但是他这一拳,却是全力。

    姜鸣站在门口,道:“老先生,我想问的是,在三日之前的夜里,你是否见过……”

    没有人回答他,回答他的只是一支破碎的瓦罐,姜鸣轻松躲闪过,却见杨雄惴拿着一把菜刀冲了出来,姜鸣生生将要说的话咽下,身形一偏,便挥手将杨雄惴手中的菜刀多下,没有任何收力地折断了老人的手腕。杨雄惴紧咬着将要脱落的门牙,另一只拳头又向着姜鸣砸来,姜鸣心中大怒,一个背摔将老人摔倒在地。

    姜鸣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又道:“能不能听我说句话,我并不是来杀你,也不是来向你逼问什么军中情报的,我来的目的只是为了一个失踪的女子,他三日前的夜里来到了小雍,如果你见过,请求你给我消息,我必然重报于老先生。”

    杨雄惴趴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他本就不太灵敏的耳朵被姜鸣先前那一记背摔又砸到了地上,耳蜗中流着血,他也没有听到什么,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本来就瘦弱的身体似乎要被一阵风吹散,但是他笑着,道:“俺,杨雄惴,从来就没有背叛的想法。若是你们山匪能行了善,若是你们卧华山能将这交趾城一大三小四座城池救活,俺才会信你的鬼话。但是,现在交趾城中有羊塔风城主,他足以带着百姓走向更好的生活,俺老汉很清楚,你们便是挡在路上的障碍,今日便让俺来收拾你们!”

    只见杨雄惴再次向着姜鸣冲过去,他清楚他现在的战力几乎不可能摸得到姜鸣的袍角,但他还是握起了自己的拳头,若是有下辈子,他仍然选择给羊塔风做亲兵,因为羊塔风曾经说过,他便是为了这交趾而活。他这个退役的无能老兵也是一样,宁愿死,也不愿意让任何恶人打破交趾的和平。

    姜鸣此时精神突然一阵恍惚,但是他的拳头也已经挥了出去,正好砸在了老人的脑袋上,闷闷一响,杨雄惴的躯体缓缓瘫倒在地。姜鸣失神地过去探了探老人的鼻息,他突然心中一凉,他现在似乎才发觉,自己杀死的只是一个退役之后成为普通百姓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