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山只好如此。回时想起什么,不由揣测生疑:“说来奇怪,我与沈大人素不相识,他竟要我将大哥的剑拿来与他一看,还说要将‘沈韵在匪山’一事说与它听”

    路山虽有奇怪却也不再多想,倒是片刻想起数日前大刘杀人一事,连忙全盘告知他。

    “季大大夫”,路山说完忽有迟疑,“那日我见着个诡异之人,她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只说是季大大夫的友人。还不知季大大夫可有见到那位前去搭救的女侠”

    季向秋一愣,后知后觉所言是谁。侧眼见他因觉他们谈话无趣而头枕双臂,翘脚悬坐,闭眼假寐,甚是慵懒,不觉笑意挂起——虽说这鬼嘴恶不饶人,对凡人生死也是漠不关切,却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不肯叫人识见真面。

    感慨之余正不知如何解释,路山又道:“季大大夫不必与我道尽原由,世间怪事万千,只当又增一闻。说来我还提过常觉大哥与我同行”

    季向秋见他垂眸轻叹,神有释怀,不由想起沈怀之言,叹道:“你不必为兄长一事自责,他不该你怜悯也不需你长记。相比你游历完愿,他更望你继承父志,好知晓究竟何处未比过你”

    路山怔了怔,狐疑看他,同时胸涨脑热,神色铁青,显然未料他如此说教。沉默片刻,心绪忽有平复,苦涩道:“……季大夫又怎知我是何挣扎”

    季向秋心底一沉:“是我自以为是、妄言揣测,思之实乃羞愧,望路山兄弟听过便忘,不伤你我相遇之情”

    话落两人不再言语,一前一后直往村中走。

    山鬼跟在身后全然听入,见路山神情若凝,似有深思,于是揶揄道:“季大夫如此教训,换我可要翻脸无情”

    季向秋抬头看眼东侧轻云隐月,忍不住又叹一声——受囚之人往往自睡不醒,他人所言教训终归过耳半语,如何评论全需自身决断。

    回村时路过一处新坟,圆纸三两,看过一眼便知主人家贫无金。只是坟前木牌字迹端正,想是特意求人写来。

    村道有小童玩闹,见着他纷纷凑近前来,更有一二童言无忌,见他衣有猩红便问是人是鬼。

    村人听他无事归村,纷纷送来吃食作慰,嘘寒问暖,称言大难不死,定有无量后福。

    送走村人,季向秋忙弄晚饭与路山吃尽,之后不忘为他伤臂换洗药纱。

    “多日劳累奔波实属考验,所幸伤处愈合极快,再过半月便能全然生肉结肤”

    “……季大大夫,向秋小兄弟何日回来?”

    季向秋一愣,早将当初谎话忘却。“这……应是还要几日。路山兄弟不必担忧”

    路山沉默起来,见他拾起药纱去洗:“季大大夫,回时路上静思许多,季大夫的话不无道理,只是当局者迷,仍需时日拨云散雾”

    季向秋叹道:“所言甚是”

    将药纱洗净,季向秋打听到因他枉死的老人住处。

    老人一生节俭,与子同住于离群而建的山下茅屋。到时便见其门前挂两自糊白灯笼,长扁不润,门口还有焚衣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