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候给人当保姆,主家两口子人都不错,就是那家的老公公不是东西,逮着机会就毛手毛脚的,他儿媳妇看出来了,怕惹出事,就多算了我一个月的薪水,把我辞退了。”

    弥薇暗暗叹息。

    “女人找工是不好找的,力气活人家都愿意找男人,找保姆吧,人家又愿意用当地人,知根知底,用着放心。我们俩手里没多少余钱,日子一长就开始心慌了。”

    王桂容像是陷入回忆,手里的筷子无意识地在自己的小碟子里拨拉着,过了许久才长长叹了口气,“两个人加起来还剩五块六毛钱的时候,住我们隔壁的一个叫丽姐的女人给我们介绍了一个活儿,就是到歌舞厅去做后勤。”

    弥薇心里咯噔一下。

    据她所知,后勤工作一般都是中年人去做,因为有丰富的处理家务的经验,并且工资也会低一些。介绍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去那种地方做后勤,听起来就不大靠谱,反而更像是……别有用意。

    “你也猜到了?”王桂容就露出一个了然的苦笑,“可我们那时候没想那么多,都快要吃不上饭了,哪有功夫想别的。”

    “我们去的地方叫金玫瑰歌舞厅,是当时最气派的夜总会,工作时间是下午三点到凌晨两点。歌舞厅打烊之后,里里外外都要收拾一遍才能下班。”

    “半夜三更,两个女人哪敢摸黑走夜路,那时候外面可乱啊。我们俩就跟经理求情,想让他同意我们在楼下杂物间里过夜,天亮了再走。经理说杂物间是不能留人的,但值夜班的员工可以在楼上的包厢里过夜。”

    王桂容停顿了一下,略显苍老的面容上浮起一种深切的懊悔,“那时候我怎么都想不到,我们的灾难正由此开始。”

    弥薇回酒店时已是子夜,走廊里安安静静,暖橘色的走廊灯照在浅色的地毯上,人为的晕染出一种温柔静谧的氛围。

    弥薇拎着一个印有“电器城”字样的蓝色无纺布口袋,里面装着两册十六开的相册。

    老式的相册,硬纸板的的封面外面套着印有猫咪图案的塑料封套,时间太久,纸质已经泛起了微微的黄,但磨损并不严重——似乎这两本相册只是被收藏在某个角落里随着时光的流逝安静地变老,而在这过程中并没有人去时常触碰它。

    这两本相册是王桂容送给她的,里面都是她与魏三花的老照片,差不多收纳了她们俩在金玫瑰讨生活的全部记录。

    据王桂容说,叶连江第一次来找她打听魏三花的时候,她其实是有点小兴奋的,因为叶连江给了她一笔钱,数目还不小。王桂容没想到二十多年前的旧事居然也能给她带来经济收益,于是神差鬼使的将照片拷贝了一份,自己留下了原件。

    过了不久,叶连江又带来了另外一个顾客,一个年轻英俊的年轻人。同样找她打听魏三花的往事,同样给了她一笔钱。

    不同的是,王桂容开始感到不安了。

    她与魏三花已经多年不联系,但她知道当年魏三花跟了个厉害的男人,于是开始疑神疑鬼,生怕魏三花惹了什么了不得的麻烦会牵连到她。

    被这种心情驱使,她又一次将手里的老照片做了拷贝,自己留下了原件——不是为了再卖一次,而是心里没底,想给自己留点儿后手。至于这些照片是不是真的能作为什么筹码,她一时间也顾不上去深想。

    他们走后,王桂容越想心里越没底,她动过要将原件毁掉的念头,但想来想去还是放弃了。对于未知的恐惧,让她不敢轻举妄动。提心吊胆了一段时间,就在她刚刚放松的时候,弥薇又出现了。

    于是,她那根还没来得及彻底松弛下来的神经又一次绷紧。

    王桂容终于受不了了。她把所有的底牌交给了弥薇,让她承诺以后不会再找她,也不会让她惹上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