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湄瞬间就来了劲儿,之前都跟听故事似的,现在的交互就代表了沉浸式体验的开始。她早早摸过了车厢门,知道竹帘外边是围了一层纱绢的——野外露营就意味着猖獗的蚊子,她很不想给自己找事,怕还不出声就被掀开,遂同样小心地扣了扣竹门权作回应。

    “四妹妹,你小点声收拾好,二哥带你回家去。”

    这还要怎么收拾呢?她身上衣服穿了好几层,周文湄怀疑原主睡觉前根本就连外裳都没脱,眼珠一转,她兴致勃勃地一边拉开帘子一边对系统解释:“喏,系统你也看到啦,我二哥直接就帮我决定好了,这可不是我答不答应的事儿哈。”

    “……”系统憋了憋,半天憋出来一句:“……你可以拒绝。”

    “那不就惹人怀疑了吗?更何况我这也是顺从原主的心意。”她在黑暗里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还好她跟系统是可以在意识之中交流的,不然这么多话,早把周边人都给吵醒了。像崔二哥,说完那两句就再没做声,帮着她把纱绢弄开,背着身直接把人往背上一背,轻手轻脚的,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就这样踮着脚尖挪出了包围圈外。

    周文湄伏在崔二哥背上,眯着眼睛抽空回头望了一眼,只看得到快要熄灭的篝火闪着火星,间或噼啪一声,而马车与缩在地上的人影都只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崔文沛顺着来路在官道上奔行,身后的妹妹轻得仿佛没有重量,他盘算着白天偷偷拴在林子里的马,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

    月亮这时候也从厚重的云层里出来了,洒下的光芒照亮一片。周文湄是城里的姑娘,头一回身临其境地见着这番景致,她伸长着脖子望了望盘踞着巨大阴影的远山,像被吓到一般缩了回来:“二哥,有狼吗?”

    崔文沛正跑得起劲呢,这些日子以来的郁气都似要被这夜风给吹散了。他听到妹妹的话,再不压着嗓子,哈哈哈畅笑了一通,“有也不怕,二哥跑得快。”说着又是猛地一个提速。

    周文湄忙搂住他的脖子,不想被头油味熏了一脸,她撇过头大吸了口气,一时之间很是无语。

    就……倒也不用这么真实。

    据说古代出远门几乎没条件洗澡,再一个也怕生病感冒,风尘仆仆地一般来说是很脏的,而原主在路上都走了半个月多了。啊这,她没忍住,右手拉开自己的衣领浅闻了一下,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被这头油味给蹭的,总觉得也有股不太美妙的味道。

    不会还有虱子吧?周文湄的脸木了,突然就感觉浑身都开始发痒。

    “四妹妹,你别动,地面上不太好走,担心给摔了。”说着又往上带了带,“别怕,二哥背得动。”

    ‘我不是怕你背不动我是嫌你身上脏啊哥。’她虽然这么想不过也立刻就不动了,虱子什么的,背了这么一路要沾早沾上了,比起这点味儿她确实更不想下来自己走。

    不过崔二哥看她不再乱动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了些什么,反倒稍稍放慢了脚步开始嘀嘀咕咕了。

    “什么大户人家,我就没见过哪家大户有这么多嘴多舌的丫头,四妹妹,你别怪二哥说话难听,这家瞧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我看他们就是一伙骗子!”崔文沛低低骂了一句,“我前几日套出话来,这家主母压根就不是姓权。那老奴也是个刁的,我四妹妹天姿国色,指不定就是起了什么歹心。”

    “什么并州?哈!这就不是去并州的路,净欺负咱们没出过远门,还好我留了个心眼出去跟着一路打听。”

    这些话夹杂着夜风的呼啸,断断续续地糊了满脸,周文湄听了一会儿才发现崔二哥好像是在跟她解释,她大胆揣测了一下兄妹俩在路上平时是被人隔开的,可能压根就没什么机会说话。想了想,她忍着头油味把头偎在崔二哥的颈侧,斟酌着问:“二哥怎么会想到要……?”未尽之言自己领会。

    “我出门时大哥就交代了。”崔文沛昂着头非常自豪:“‘若是有什么不对,你到时扛着蝉奴儿就跑’爹也这么说,到时候等我们回了,全家都搬到琦县去,看他们往哪里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