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那小青蛇自己钻出来后,好似分外惧怕烛火,扭着身子又躲回了竹筒中,安静地蜷缩在里头一动不动。

    曲槐心回忆起第一次进蒹葭屋子里时的情形,布帘紧锁,里头伸手不见五指,这小蛇就盘在石缸底,应当是当宝贝养着的,这次竟然愿意拿出来帮他。

    忍着心里的不适,他两只手指捻着破封的竹筒一路走了出去,下人瞧见了也没什么反应,曲槐心直接就着屋檐灯笼的余光摸黑送回了原处。

    蒹葭飘过来将竹筒抱进怀里,像摸小猫一样上下轻抚,果然宝贝得要命,绿色的小东西也伸出尾巴绕住他的手指,仿佛是在回应。看得曲槐心心里升起一股暖意,连带着觉得那滑溜溜的蛇都可爱了几分。

    听到外头有动静,元琪来不及披件外衣就跑出来凑热闹,困得直揉眼睛:“槐心哥哥,你怎么在这儿?你今日不是要侍寝吗?”

    话音刚落,蒹葭脸上露出些许得意,邀功一般看向曲槐心。

    “她半路跑了。”

    元琪一听顿时圆眼瞪得老大:“跑了?”

    随后他耷拉着脑袋扁起嘴,在枕头上压乱了的头发还翘着,满眼惺忪染上了雾气,竟真的在伤心。

    曲槐心觉得他大概还是谗那些好吃的。

    直到第二日,六皇女府的后院才陆续得了消息。

    据护卫言,是夜六皇女飞也似的冲出寝殿,面上表情不明,甚至一路逃命去了府外。

    又据万华街的店家言,后街湖上的画舫半夜忽然亮了灯火,照着粉色帷幔漫天飞舞,数十个容颜姣好的小倌被叫进去,歌舞升平了一整夜。

    六皇女的名声更臭了。

    事件的主角曲槐心还睡得沉,可后院却早已经炸开了锅,不知是不是因着杨贵君那日在府里闹了不愉快,现下又听闻何浅陌夜宿画舫,不由在女帝枕边吹了风,将她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遍,女帝勃然大怒,勒令六皇女在府内禁足一月,还要亲自为她挑选侧夫,免得后院无主,誓要改了她这荒淫无度的毛病。

    选侧夫。

    这三个字一出,本死海一般的后院立刻暗潮涌动。

    这不曲槐心刚经过元琪院子外的假山,就瞧见一旁的石凳上围坐着几个穿着鲜丽的男子,鬼鬼祟祟地嘀咕着什么。

    他向来对听墙角无甚兴趣,但隐约间飘来了他的名字,不由驻足下来。

    “还当他就要搬进卉苑享福了,没成想半夜竟被赶出来。”正对着他的一人揶揄地笑着,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殿下宁愿出去喝花酒也不愿意与他一道,怕不是他身上有什么污人眼的东西。”

    “听闻他出身青楼,又是花魁,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