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尚武刚出去,贺清书就急匆匆地走过来,对陈默雷说:“陈局,我没找到宫延亮,不过我发现西偏房里有个梯子,好像被人动过。我想,宫延亮很有可能已经借着那把梯子爬进了邻居家,然后又从邻居家溜走了。”

    陈默雷一听,立刻奔了出去,他进到西偏房一看,发现西墙上的确斜靠着一个木制梯子。他让法警把梯子搬出来,搭在墙上,然后,自己攀着梯子爬上了西偏房的房顶。

    西偏房是间平房。陈默雷站在房顶四下看了看,宫家湾村的很多宅子都是四合院结构,北边是正房,东西南三侧都是偏房。其实这种结构在农村是很常见的,陈默雷就是从农村出来的,他小时候,老家的很多宅子也是这样。但不同的是,以前的偏房都是瓦房,而现在的偏房却大都成了平房,又因为邻居之间的偏房又是挨着的,于是就形成了一条畅通无阻的房顶通道,一个人可以很容易地通过这样的房顶通道从一家翻到另一家。

    看来,宫延亮应该是借助这条房顶通道溜掉了。

    下了屋顶后,陈默雷又回到卧室,质问宫妻:“宫延亮是不是爬上偏房的屋顶跑了?”

    宫妻双手在胸前一抱,爱答不理地说:“什么跑不跑的?我不是说了么,他压根儿就没回来。”

    既然问了也是白问,还不如追出去看看。陈默雷刚要转身离开,却无意间瞥见了床头柜上有一个白色的苹果手机,顿时他的脑海中蹦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手机是不是宫延亮的?是不是他慌忙逃跑时不慎落下的?

    陈默雷想验证这一想法,但为了不让宫妻看出他的意图,他边让孔尚武带队开车去追,边漫不经心地走到床头前,然后趁宫妻不注意,一把抓起手机:“这手机是谁的?是宫延亮的吗?”

    宫妻立刻大惊失色:“那是我的!快还给我!”说着,便上前抢手机。

    陈默雷早有预备,他一甩手把手机藏在背后,然后对贺清书说:“小贺,给宫延亮打电话。”

    “是。”贺清书心领神会,掏出手机,照着卷宗袋上标注的联系方式开始拨号。

    卷宗袋上一共标注了宫延亮的两个手机号。贺清书先是拨打第一个号码,结果手机只是嘟嘟的响、打不通。于是,他又拨打第二个号码,紧接着,陈默雷手里的那个苹果手机的铃声就响了。

    陈默雷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他擎着手机质问宫妻:“现在,你还说这手机是你的吗?”

    陈默雷本以为这个女人这回无话可说了,可没想到她竟还能信口雌黄:“这手机就是我的!这个手机号他早就不用了,他把手机和手机号都给我用了。”

    “是吗?”陈默雷注意到宫妻睡衣的右口袋微微下坠,估计里面应该是一部手机,便反问她:“那你口袋里那个手机是谁的?”

    宫妻下意识地往口袋上一捂:“这手机当然也是我的,现在一个人用两个手机,有什么稀罕的?”

    陈默雷懒得理会她,他直接点开手机微信,想要看看微信钱包里有没有零钱可以冻结,不想零钱没找到,却碰到了一个重大的意外发现:朋友圈的第一条微信竟然是今天凌晨行动的一组照片,他再仔细一看,微信发布者的昵称叫做“大山”,而发布时间则是他们刚刚从法院出发的2分钟后。

    对于今天的行动,除了执行局,整个法院知道的人压根儿就寥寥无几,而且从角度和时间来看,这组照片肯定是执行局的人自己拍的。想到这里,陈默雷不禁觉得后脊背发凉:这个“大山”是谁?会是我们自己人吗?难道是我们中间出了内鬼?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很可能在我们的人到来之前,宫延亮就已经提前得到消息跑了,而宫妻一直拖着不开门,只是在为宫延亮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

    这条微信的背后会不会有蹊跷?会不会有权钱交易?陈默雷不敢再往下想,他不想无端怀疑自己的同事,他从心底里希望这只是一次巧合或者失误。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雨同舟和并肩作战,他已经说不清这样的想法是因为法官思维,还是因为同事感情了。他不禁扪心自问,这里面或多或少难免会掺杂感情的因素,法官也是人,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

    这件事关系重大,绝不能现在就让大家知道,以免引起相互猜忌,最好还是先回去跟秦院长汇报一下。而且这件事太重大了,得拍张照片留作证据,只不过拍照这种事不能明着做。于是,陈默雷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机,将镜头对准白色苹果手机和宫妻,故意说:“你刚才说这个手机是你的,你敢对着镜头再说一遍吗?”

    “有什么不敢的?”宫妻认为陈默雷是虚张声势吓唬自己,没有多想,便说:“这个白色的苹果手机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一连说了三遍。

    与此同时,陈默雷悄悄按下了拍摄键,一张照片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拍了下来。随后,陈默雷退出微信界面,将手机交还给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