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挺滑头的人物,恐怕成有德都不知道这个管事还暗搓搓有自己的打算。如果不是夭桃自始至终都没有入戏,估计也看不出来。

    夭桃隐隐约约感觉王山有跟随她进京的欲望,但是不能肯定。

    人实在是一种很少见的、即使是同类之间也非常难以互相理解的生物。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心思头脑是一方面,是否把念头付诸行动的不确定性是另一方面。

    王山试试探探眉来眼去了半天也没有个准数。夭桃有一点点着急,麦子发芽抽穗问谁打听都可以,王山多年在成家内部工作,对祥庙成家比一般人更加深入的了解才是他掌握的最有用的知识。

    好巧这位管事有点心思,让夭桃发现了机会。但他半天都在磨蹭敷衍,最后敢不敢做还要两说。

    夭桃可以对他进行暗示,但现在不是一个好时候。毕竟王山和姜大姐不一样,他原本就是管事,还是一个有心往上爬的管事,夭桃根本不可能带这样一个不稳定分子回侯府。但如果他认为夭桃承诺了什么而没有做到,最后就是结仇的下场了。

    至于这个滑不溜丢又怂哒哒的管事究竟有没有勇气向结了仇的人进行报复,那是另外的问题。无论如何,她没必要给自己添这份堵。

    四下里都是庄稼地,眼睛能看到的地方没有别人。按照成有德的说法,是为了防止佃户撒泼冲撞到贵客特意先清了场。夭桃也不确定是为了这个,还是成有德真的对她和佃户的接触产生了警惕。

    这份警惕从何而起,夭桃真的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除非是在还姜贵武的对话中已经有一些可能涉及到真相的内容,但夭桃也猜不到是哪些。

    找不到其他可以攀谈的人,夭桃只好把目标全部集中在王山身上。只是来来回回的拉锯,总是在说庄稼,让人很容易烦躁。

    一开始夭桃还在外边看,没一会在跟着的人喋喋不休的劝说下又回到了车里。又是另一项惹人烦的事,这就是为什么夭桃一开始只带了宁忠出来,因为其他三个话都多。

    王山分别拔了一撮麦苗和草,跟唐节一左一右捧在夭桃面前比对,夭桃顺手挑了一根,仍然在想办法脱离庄稼的话题。

    别人没见过不知道,她和皇帝还算有几面之缘,清楚得很,老皇帝现在那副农家乐老头的模样,只要哄高兴了根本不可能费心打听别的,因此对王山的讲解一耳进一耳出,随口敷衍:“拔了人家的麦子总归不大好,咱们家不是那些穷官给不起,是谁家种的赔一点。”

    唐节习以为常地应了声是,转身喊宁忠:“宁二哥,郎君要寻种这片地的农人,拔了人家的麦子郎君心里过意不去。”

    宁忠答应的声音有些无力。郎君心好归心好,手头实在是有点松。这些年替成规矩管外用的账,宁忠心里很清楚,成规矩自己的钱……其实是个负数。他和其他官员之子游玩享乐啦,或者在东南两街市闲逛啦,从来不是等得住别人先付账的主。成侯教导子孙节俭,未婚无职的后辈们一月不过能得二两银钱,成规矩不出门便罢,但凡出一次门,花销就不止这个数目。只不过成规矩是幺儿受宠,手头没了钱府里也不说什么,往外支就完了。

    但现在的郎君明明是要自己做事业的,前些日子也说过,倘若这次差办的好,陛下就放他出去为官。远离侯府,手里再这样散漫,恐怕都到不了任上就只能餐风饮露了。

    算了,郎君的事情也不该他多嘴。回头还是求府里替郎君找个账房先生……或许郎君娶了夫人之后就有人方便管住他了吧。

    宁忠长叹一口气:“王管事请借一步说话。”

    王山这时反应了过来,看他一副僵硬的笑脸估计多少觉得拔两根麦子还正儿八经打听赔钱的这人沾点傻气。

    对方把人傻钱多欲骗从速写到了脸上,但身为一个办事的,王山深知有些一查就能知道的把柄宁肯落到精明人的手里都绝对不能落到这种较真的人手里。

    他无视忽然加速跳了两下的心脏,更加谨慎:“郎君,这块地不用赔偿,是成大官人自家的地。”

    如果夭桃知道王山一直周旋不肯表露情绪的原因是觉得她太不食人间烟火,不像是能被打动更不像听得懂暗示的样子,估计能气得给自己两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