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谢太傅在看到前两篇策论那里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看到了八年前裴世子的文章,实在是太像了,只此人的风格更多了些新奇。然而,在读到最后一篇文章第一句,他胡须一抖瞪大了眼睛。

    好个士族固贵,是以,农工商固贱也。这话若是拿到朝堂上去定会激起一场轩然大波,一句话就打了所有朝臣的脸面,对着他们大喊无耻。是啊,士族自私自利,占尽了便宜,最后还要为自己的虚伪行为冠冕堂皇地解释一句,“士农工商,士族在首,剥削你们怎么了?这都是遵循祖宗的礼法,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篇文章,看得谢太傅是哑口无言。无他,他自己也是士族的一份子,这还是第一次觉得原来他们这些人是这般的无耻虚伪。

    谢太傅迟迟不语,脸上的表情也是耐人寻味,屋中众人的好奇心便起来了,只一个太学博士低声询问了一句,“此子,可入我太学?”

    看谢太傅这般反应,定是这商人子的文章狗屁不通,奈何上面有陛下的旨意他不好开口。但谢太傅在文人中的名声远扬,有了他的一句话,太学对外的说头也多了些。

    “此子,倒是一位极为通透的人才。”谢太傅揪掉了一根胡须,慢吞吞地开口,这篇文章虽针对士族,但辛辣讽刺,不失为一篇好文章,他谢太傅这点肚量还是有的。

    再说,不过还是个少年人,年纪还轻,面对指着鼻子骂他贱的题目激进了一些也可以理解。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讶不已,这可算是极高的评价了。

    问话的那位太学博士点了点头,对那名助教言,“有太傅此言,考核可得甲等,你便带他过去吧。”

    一开始瞧不上商人子的助教脸色有些涨红,应了一声是,走到门外,“你,阮家子,跟随我来。”

    阮夏夏面无表情,冷声问了一句,“去哪里?”莫不是真的要将他给赶出去?

    “你的考核得了甲等,由我带你到学馆去。”助教没好气地回答,他还是看不惯一个商人子进入太学,但若有文采学识还能忍一忍。

    “哦,那麻烦了。”阮夏夏依旧面无表情,看着颇有一股宠辱不惊淡定从容的气派。

    助教脸上的不满少了些,领着她往前。

    他们身后,谢太傅却是将那篇文章细致地收起来放进了袖中,准备拿回去。毕竟,这文章传了出去对那名学子弊大于利,不好。

    其他的人见他这番举动,内心更是不敢置信,原来那名商人子的文章竟好到让谢太傅珍藏的地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