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赵七过来的时候,他倒也没避着他,任由对方叽叽喳喳地对他说些这一年里发生的事。

    比如,赵三婶一开始还几次找去镇上闹事,要把他揪回来干活,两个月前渐渐地却消停了,对他的态度也变温和了。上一次见面都没有骂他,还问他过得好不好;

    比如,私塾的先生夸他学得好,有一次还让他去家里吃晚饭。

    比如,上次赵三叔见到他,说他念书厉害,他们会想办法给他出束脩。

    易潇默默听着,也不发表意见。他私心里并不是太相信,赵三婶会当真改了性子,但看到赵七这样发自内心地为和家人的关系得到改善而高兴,他也觉得欣慰。

    只在心里想,大不了若是赵三婶不愿意,到时候他继续出这笔钱就是。

    当然,更多的时候,赵七都只是在一边看着他。他是个早熟的孩子,察颜观色,知道易潇回来之后都很忙,便也不怎么打扰他。

    如此过了三个月,林岫的事还没有头绪,他自己的身体却没有之前那么孱弱了,好歹也算是一件好事,易潇不气馁,还算乐观地想,虽然金丹没了,但他也许可以试试走体修的路子。

    只要他的实力能不断增强,他能打听到的消息也会慢慢变多。

    这天他照例晨起练剑,虚掩着的门却忽然被一把推开,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易潇哥哥!”

    是赵七。

    易潇收了剑,擦擦额角的汗,讶异道:“怎么突然跑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从镇上回到赵家村,可是要走整整一个时辰,眼下又已深秋,天气寒冷,他一个半大少年,不知是怎么摸黑走回来的。

    “我……”赵七忽而语塞,咬了咬嘴唇,低下了头,吞吞吐吐地说,“我……”

    易潇看他不停地绞着手指,不由得有些担心:“可是私塾出了事?”

    “私塾……”赵七结巴了一下,重重一点头,“对,是私塾出了事。”

    大清早的,他的脸上却在冒汗,熹微晨光里,易潇能清晰地看到他白得不正常的脸色,皱了皱眉,递过去一块手帕,道:“是什么事?慢慢说。”

    赵七却摇了摇头,惨白着脸说:“来不及了。”

    他拉住易潇的手,声音里带了点哭腔,说:“易潇哥哥你跟我去看看吧……”

    易潇一万分地不解,在他想来,赵七好好地在镇上私塾念着书,能出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但赵七神情中的惊慌不似作假,这又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因此,尽管他可以挣脱赵七的手,看到对方快要哭出来的脸,也还是心软了一下,不再说什么,任对方拽着他跌跌撞撞地出了门,一头扎进了迷蒙的晨雾里。

    他连剑都来不及扔。

    只是,明明他们出门的时候,朝阳便已经升起了,按理说,晨雾会渐渐散去才对,可是他们走着走着,易潇却敏锐地发现,雾气反常地浓厚了起来,起先他还能清楚地看见方圆一丈的景象,后来却只能勉强地看清脚下的路,和浓雾中影影绰绰的婆娑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