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炎吸了一下鼻子,掏出钥匙,屋子里有女人尖细的叫骂声。罗炎对此见怪不怪,转动钥匙打开了家门。

    罗炎的母亲,郭利女士正在厨房发火,水槽里的锅碗瓢盆乒乒乓乓的撞击在一起,像是一颗炸弹落在耳膜上。罗炎的父亲,罗渐新正坐在沙发上抽烟,他没有脱下工作时的西装,身上的白衬衫皱皱巴巴的,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颓靡的气息。

    “你妈那是什么意思啊?啊?都敢直接打电话过来跟我阴阳怪气了。罗渐新,你凭良心说,我这几年伺候家伺候孩子让你经问过一次吗?你天天挣那点逼钱,还嫌老娘做的饭难吃,虐待你,跟你妈打小报告。这么想你妈,回去跟你妈住去啊。”

    郭利将洗好的不锈钢小盆砸在灶台上,小盆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罗渐新扶着额头,说:

    “我没说过。我妈她年纪大了,净胡想,她说什么你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你跟老人吵什么架。”

    郭利从厨房里冲出来,手上满是洗洁精的沫子,跟她一起涌上来的还有那股洗洁精熏人的香精味。她怒目圆睁,指着罗渐新,尖叫道:“那你妈犯糊涂就糊涂到我身上了?怎么不犯到你那窝囊废弟弟身上?怎么不撒气在你弟弟老婆上?就我倒霉,让她给我骂的什么也不是。罗渐新,你到底是跟我过日子还是跟你妈过日子?”

    罗炎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便溜回了自己的小房间。外头的争吵还在继续,郭利尖细的声音经过门的阻隔有一种沉闷的感觉。罗炎放下书包,将校服外套扔到椅子上,整个人摔进被窝里,用被子把自己裹紧。

    早就习以为常了。罗炎之前还能有那个闲心去劝劝架,但事后当过几次郭利和罗渐新的出气筒后,罗炎就再也不管了。

    真吵。罗炎想,他们俩无休止的争吵,摔东西,相看两厌,却又不分开,同床异梦二十年,爱情被生活磨成琐碎,激情被柴米油盐浇的满地狼藉,只剩下岌岌可危的表象,说明他们在法律上还是合法夫妻,偶尔会有肉体上的死灰复燃,可更多的是沉默。

    罗炎昏昏沉沉的,他的感冒还没好利索,精神已经足够疲惫,小鳄鱼被他抱在怀里,黑溜溜的豆豆眼注视着惨白色的天花板。

    可厄运远远没有结束。就像是开玩笑,赤裸裸的将恶意的钉子扎进皮肉里,鲜血淋漓。

    罗炎第二天来到学校的时候,发现了不同。

    教室逼仄的空间,因为他的到来好像空气都凝固不动了。所有人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他,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与恶意,上下打量罗炎。

    罗炎的心咯噔一下,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寂静的教室只能听到他的脚步声。好在,田林还是一如既往的和他打招呼,罗炎却奇怪的没有得到宽慰,而是隐隐不安起来。

    “怎么了,发什么了?”

    罗炎低下头,悄悄问田林。田林摇摇头,说:“我一来就这样了,大家好像在讨论什么事情。”

    是什么事情呢?

    罗炎总觉得那和自己有关,并且不是什么好事。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最近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只有向田林的一次告白。

    英语课的时候,罗炎盯着黑板发呆,一个小纸球不偏不倚的砸在他的脑袋上。他猛的回过神,看着落在英语笔记上的小纸球,向四周望了望,所有人都低着头记笔记,田林昏昏欲睡。

    被粗暴的揉成一团的小纸球像是潘多拉的盒子,罗炎好像是被禁果诱惑的亚当,打开了绝对不能被知晓的秘密。

    “恶心的同性恋,滚出我们的班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