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急促地从水龙头里涌出来,楚沅漫不经心地洗着手。

    她抬起眼,镜子里映出她那张有些苍白的脸,眼下还泛着浅青的痕迹,看起来精神并不好。

    事实上,

    从新阳留仙镇回来后的这些天,她每晚都会梦到她在古魇都景区里捡到的那张照片上的少年。

    昨晚更是梦到了他被人用烧红的烙铁,在后肩上烫了个“奴”字。

    昏暗潮湿的牢房,在稻草堆里跑来跑去的老鼠。

    好多人的模样她都看不清,只看得见他。

    即便是被人踩着脊骨,让他的半张脸都贴在了脏泥里,即便他的后肩已经是血肉模糊的一片,他却像是个小哑巴。

    好像从来不会说话,不会笑,更听不到那些人的嘲讽讥笑。

    他只顾一点点蜷缩起身体,那双眼睛越发空洞起来,像是死了一般。

    那样稚嫩的一张面庞再用些年岁长开些,就成了那夜她梦游留仙洞时,在那一汪碧蓝的潭水里看见过的那个男人的脸。

    他们是同一个人。

    一个叫做魏昭灵的人。

    而魏昭灵,就是史书上记载的,一千三百年前夜阑古国那位君王的名字。

    虽然她第二次去古魇都景区时并没有再找到那张照片,但她却还记得,那张照片后写着的日期——“天旬三年,八月十五”。

    她上网查过,“天旬”就是那位夜阑王的年号。

    至于日期后面的那句诗,她却始终没能在网上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会儿还是上课时间,洗手间里并没有什么人,周遭都很安静。

    楚沅认真地端详了镜子里的自己半晌,又伸手去触摸自己的后颈,她冰凉的指腹一寸又一寸地来回触摸。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后颈里进了个异物。

    有的时候她伸手慢慢地触摸,还会摸到皮肤底下似乎有个黄豆大小的硬物。

    但在她从龙鳞山上回来的那天起,她再也触摸不到自己后颈那片皮肤之下的任何异样,那颗异物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