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逐渐西斜。

    随着皇帝仪仗的离去,永嘉侯府中也逐渐安静下来,前来赴宴的官员勋贵陆续告辞,安国侯板着脸将自己的一双儿女带回府中。

    一入正堂,他便大声呵斥着让阮贺兄妹二人跪下。

    跟在他身后的几人都被安国侯这突如其来的火气给吓了一跳,安国侯二弟的妻子,如今代大嫂执掌侯府内务的董二夫人连忙道:“大伯这是做什么,就算孩子哪里出了差错,私底下好好儿与他们说上几句也就是了......”

    跟着出门的,以及前来迎接主人回府的十好几个仆人都看着这一幕呢。

    虽说这府里的下人们在主子眼里平时与屋中的摆件无异——甚至活人的价格还比不上多宝架上头的古董——但叫这么多双惊诧的眼睛看着,下意识跪在地上的兄妹两个还是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屈辱。

    “好好儿说?这两个孽畜给我好好说的时间了吗?!若不是......”安国侯暴躁地直接砸碎了一个杯子。

    董二夫人哆嗦了一下,侧过脸去看了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嬷嬷一眼,那嬷嬷连忙领着人上前收拾了地上的碎屑,又带着仆人们安静地退了出去。

    这个过程里安国侯始终板着他那张黑沉沉的脸,倒也没出言阻止董二夫人的举动。

    待清场完了,董二夫人才示意自己房中的几个孩子也跟着离开,而安国侯终于抬起头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道:“都留下来吧,一家子骨肉,有什么听不得的,反倒是一味瞒着才不好。”

    “父亲!”阮贺带着哀求地喊了一声。

    他是安国侯的长子,又是正室所出,一落地就封了世子,十来岁的时候又成了钦定的未来驸马,阮贺这辈子可谓是顺风顺水,无论在侯府之外,还是在侯府之内,多的是吹捧他的人便是兄弟之间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也总是旁人为他让步。

    今日之事,安国侯要打他也好,骂他也罢,阮贺心里顶多就是不服而已,但如果要二房的弟弟妹妹们一起来看着自己受罚......阮贺想想心里都堵得慌。

    因他的生母,安国侯府人身子实在是病弱不堪,所以府中内务一直都是董二夫人打理,董二夫人娘家不显,因此她在主持中馈的时候,总是爱偷偷拿侯府的物件去补贴娘家,虽然做得不算太过分,但在阮贺看来,这分明就是在偷自己的东西。

    为此,阮贺也曾向安国侯私底下告过不止一次的状,然而每次安国侯都只是说这不是他一个男人该管的事情,接着便没了下文。

    久而久之,阮贺每次看见董二夫人时,面上虽带着笑,心里却膈应得不行,奈何侯府真正的主人不肯发话,他便也就只得在暗处支持亲妹妹去欺负二房的几个子女。

    阮玉瑟便是被阮湘娥欺负得最狠的那个,也是最胆小的那个。

    只是最近不知是为什么,阮湘娥在与那曾复接触过几次之后,竟然就转了性子,反而开始与二房的女儿要好起来......

    阮贺心底迅速地划过无数怀疑,只是面上他作为儿子,依旧不敢说老子的不是,只是一脸倔强地跪着:“父亲,今日之事的确是儿子有错,但这也是咱们大房的事情,与二房有什么相干?”

    安国侯横了他一眼:“本侯说了,都是一家子骨血,你母亲就生了你和你妹妹两个,偏又都是扶不起来的,你再如此不拿手足亲情当一回事,难不成,也要咱们府中将来上演如先前育阳侯府,沈家,那两兄弟为了争锋做出祸害全族的蠢事来吗?!”

    “我安国侯府能自开国时起,至今屹立不倒,除了对天子的绝对忠诚之外,靠的就是全族一心,上下团结!”安国侯怒斥着道,“得陛下赐婚,这是咱们家天大的荣耀,可你做了什么?!”

    “竟敢与旁的女子有染,竟然还敢私底下去邀约大公主,试图逼迫其接受你婚前纳妾且育有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