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死心地去探皇后鼻息,那处仿佛还存留着最后的体温,谢珝真感受指头上仍有微微的暖意,忍不住惊喜起来,却又转瞬意识到那不过是死人残存的体温而已,并无丝毫气息吹拂的感觉,她猛然落入更大的悲哀之中。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走的时候明明还......”谢珝真实在是哭不出声,她如今心中除了空洞洞的苍凉,便只剩下下意识的怀疑的和愤怒。

    她猛地回身揪住云容:“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准哭了!先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云容被她疯狂的举动吓了一跳,哭声梗在喉咙里险些没能喘上气,谢珝真十分熟练地往她心口处猛地拍了一下,才让她顺过气来:“......咳咳,娘娘......娘娘她近来睡得晚,今天入睡前听人来说五皇子不好了,然后陛下过来没多久五皇子就、就去了,然、然后娘娘与陛下因为晚间的一条流言起了争执,再接着彗星就来了......”

    她抽噎着,多年的女官素养让她在悲痛之余,依旧能调理清晰地将今晚发生的事情简略地告知谢珝真:“陛下去了前头,娘娘身子本就不好,这段时间也总是只能浅浅睡上两个多时辰,淑妃娘娘没了,贤妃娘娘又......也没了,五皇子殿下也去了,娘娘她一时没撑住就昏了过去。”

    将今晚的事情梳理一遍,云容的理智稍稍回归,她抬起手用袖子使劲儿抹了两把脸:“您离开之后,有林御医妙手,皇后娘娘是醒来过的,可是、可是王选侍她突然说有要事求见皇后娘娘,娘娘她自个儿身子还没好呢,说是,说是怕她事情太急,还是撑着接见了。”

    “哪想到王选侍一进来就说,就说宁妃娘娘毒害先帝,皇后身为儿媳明知这事却没有阻拦,反而助纣为虐害了先帝性命,还在事后包庇主谋隐瞒罪行......是不仁不孝,合该......合该......”剩下的话,云容却是没法说出口来的。

    “她说,彗星东出,正是老天在提醒后宫有此妖孽,群臣都是连夜就起来,写了折子弹劾妖妃,宁妃娘娘她已经因谋害先帝之事败露而自尽,下一个就该轮到皇后娘娘......”

    她又呜咽起来。

    谢珝真愣在原地。

    想起那些宋淑妃生前告诫自己的话,那时她并没有往皇后与宁妃可能与先帝之死有牵扯这方面上想,如今乍然得知,竟也是一时被惊住了。

    惊的却也不是皇后和宁妃有毒害先帝的嫌疑,而是——这么大的一件事情,皇帝可曾知晓,又是如何,叫王选侍给晓得了的呢?

    王选侍虽是皇后的族亲,但皇后先祖是被开国皇帝正式收了养子封了王的,与那一边的族人最多不过是面子情罢了,并无深交。

    且王选侍为人浅薄,而且并不信任皇后,自己有孕了第一时间想的是自己偷偷配了药来喝,以此保全孩子,却不想她的一举一动皆落在邓贤妃眼里,怀了没三个月就在一重套一重的阴谋里流了产。

    不但失了胎儿,王选侍自此也失了宠爱,慢慢地沉寂了下去。

    她初入宫的时候倒是很热衷给皇后请安的,但皇后事务繁忙,又与这远亲不亲近,见了几次之后知她没什么大事,只是单纯拉关系而已,便很少再接见她了;只是王选侍若有正事求见,皇后万万是不会不见的。

    她流产以后虽然过得很安静,但修养好了身子之后就又恢复以前给皇后请安的频率,隔个一两天就要往坤宁宫跑一次,哪怕皇后忙着正事没法见她,也风雨无阻。

    众人都只当是王选侍是铁了心要抱上皇后的大腿,但皇后为人公正,却也严肃,除去自潜邸起就相处过来的那几个,还有没脸没皮硬贴上去的谢珝真之外,对其余嫔妃都是有关爱,却并不太过亲近。

    更让谢珝真心生疑惑的,是王选侍住处与宁妃所在的宫室以及前朝都隔着很大的一段距离,她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了消息,还故意在这种时候赶来坤宁宫说这样的话?

    “......如今看来,她竟是早就包藏了祸心了吗?”谢珝真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邓贤妃已死,这后宫中难不成还有深藏不露的高手?或者她手书中那些不过又只是她计划里的一部分?

    但现在的信息还太少,她只能暂时做出这个判断,“她人眼下是在哪里?”

    云容抽了一下鼻子:“臣逾矩,叫宫人们把王选侍捆在后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