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在盐铁会议之后的太兴四年,许县的朝堂实际上进入了一个相当难得的政治稳定时期。

      这里面自然是有许多的因素左右着,但是从根本上来说,其实是大多数人都忙起来了,也就自然没有什么心思去掀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扯蛋。

      百姓要照顾庄禾,士族在谋划着田亩,执政者曹操要稳固冀州,许县这里就多少放松了一些,没有像是骠骑将军来袭的那个时间段一样,似乎到处都是不安定的氛围,随时可能爆发点什么出来一样。

      冀州集团倒台了,袁绍死了,袁氏分崩四裂。可是这不代表着冀州士族就立刻被贴上失败者的标签,然后打落在地。

      整体来说,冀州的士族是失败了,代理人袁绍出局,但是冀州士族没有伤筋动骨多少,甚至在袁绍死后,还因为袁氏三兄弟的相互纷争没空理会这些乡野豪强,使得这些家伙有更多的机会把持地方,毕竟上头没人管,那么乡野之中怎么说,亦或是怎么算,当然就是这些士族说了算。

      就像是后世某些公司倒闭破产了,其法人和一大帮子在公司打工的家伙自然是树倒猢狲散,但是并不代表其投资方也要跟着倒闭,说不得投资方还可以顶着债权人的名义,先期掠夺了公司内部最为关键的东西来作为其投资的补偿,剩下的那些桌椅板凳什么的,才丢给下一个来开公司的减价处理……

      所以现在冀州士族就是和曹操的磋商之中,谁都不想撕破脸,谁也不想失去主动权。

      不过可以明确一点的是,冀州士族和曹操终究是会达成某个程度的一致的,毕竟至少还有骠骑将军斐潜在,甚至因为斐潜的原因,冀州士族和曹操的融合还会更快更顺畅一些。

      天子和曹皇后,似乎也越发的融洽起来,随着曹皇后的肚皮一天天的大起来,刘协也似乎多出了几分为人父的沉稳,不再一味的和曹氏集团相抗衡,相互之下似乎也有着更多的融洽氛围。

      当然了,其实很多人都知道,这样的祥和氛围,也未必能维持多久。

      很现实的,摆在面前的就是各地灾情,现在都在救灾,忙着补耕补种,所以还没有人理会到后续秋收的问题,若是今年根据情况减免赋税,不兴兵事,那么多少还会缓和一些,若是还要保持原本的赋税,甚至还要抽调民夫辅助作战,那么……

      可问题是曹操会停下作战的脚步么?

      这谁也不好说,而且看起来,从南到北,似乎到处都充斥着杀机。面对朝堂内部,刘协展露了一些手段,似乎有些作用,但是对于这种外部的威胁,刘协就毫无能力了。

      大汉天子刘协虽说通过盐铁会议,多少表现了一下关于协调矛盾的能力,以及政治上面的些许手腕,但是对于这些玩政治的老油子来说,还是依旧稚嫩。当然,这对于一般的年青天子来说,稚嫩不是什么问题,因为其他的天子还有机会,还可以犯错,还有时间学习,但是对于刘协来说,这些学习的机会,成本都是很高的。

      天子刘协有没有可能真的摇身一变成为『刘秀第二』,即便是最为看好的保皇党人心中都未必有底。这个多少也可以理解,毕竟大魔导师刘秀的禁咒,不是谁想学就能学的。这些人更多的寄希望于刘协能够成为另外的一个皇帝,一个同样也是年幼动荡,继成大位的皇帝。

      平心而论,在这样一个大汉旗帜飘扬了三四百年的国度,刘氏天子的地位当下纵然有些动摇,但是依旧很多人还是会在心中留下一片地方的。

      至于现在的局面……

      没办法,实际上有好多事情,或者说规矩,已经是崩坏了。就比如最简单的,汉代外派大员必须要有家眷在京都,不管是太守、刺史,或是州牧,家眷必须留在京都,尤其是长子,必须在京都!

      即便是昏庸著称的汉灵帝时期,外派刘虞为幽州刺史,留其子刘和于雒阳;外派刘焉作为益州牧,其子刘范必须留在京城……

      这曾经是不可更改的铁律,若是外派大员敢带着长子私逃地方,便是黄泥掉在裤裆中,不是叛变也是谋反,怕不是朝堂立即派兵缉拿!

      但是现在呢?

      曹丕就跟着曹操到处跑,至于骠骑将军斐潜,那就只剩下呵呵两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