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我!”雾北一边拉扯着身上的大袖子,一边提着拖地的袍子,衣衫大了许多也就罢了,还跟他身上是同款,按她的审美来看,实在是丑得不一般。更况且迅镖为了方便行事,从不穿如此宽大厚重的服饰,身上沉了许多,习惯不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地上那堆破布烂衫,心想算了,估计这衣服真要寿终正寝了,随它去吧,便弯腰捡起帷帽,掸掸灰尘,小心翼翼的把那两颗萤石抠下来放入贴身的口袋,将帷帽扣在头上。

    帷帽镂空处投下的光隙把她的脸照的斑驳点点,跟脸上零星几颗雀斑相交映,透着橙红,灵动如画。

    “池墨隐,等等我!”她被盖住了脚面的长衫扯得走一步绊一下,一身轻功使不上劲,跌跌撞撞往他身后跑。

    “叫道长。”池墨隐在前面根本不回头看一眼。

    她连连点头:“是是,道长。”

    昨夜光顾打斗,只觉得他穿的很奇怪,但今日在日头下一看,他身上穿的衣服不知是何材料制成,在光线之下竟能衬出点点亮光,由暗色的布料一衬,竟然如同星光夜幕一般。

    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她摸摸下巴,打起了旁的主意。

    离城门近了,雾北远远便瞧见门口那些牛头马面手持长枪列队站着,边上还有好几条昨夜那种黑狗,心里慌的厉害,不觉走的跟他更近些。

    踏上护城河上放下的城门桥,她有些闷闷不乐——今早就是这个吓得她从梦中跳起来,她低头瞧着,到底是什么做的,放下来跟地震一样……不看不知道,这城门黑中透蓝,看着像是精矿冶炼所制。

    北寒妖域物产不如中原人域富饶,矿产更是短缺,要是在妖域坐拥一处矿产,稍加经营,便是无本万利的买卖。所以妖域各城都要求人域上供精矿,还会收要奉男贡女进城侍奉,交岁贡的时候更是多少车珍奇异宝浩浩荡荡的往沙道上走。沙道周边的城镇有时会遭到流寇妖匪的侵袭骚扰,为的就是这些东西。

    但脚底下这城门并不是粗制滥造的那一类,而是经过细细打磨,通体亮的发光,正倒映着头顶蓝天白云,就像是走在湖泊之上,头顶是天,脚下也是天。

    目光侧移,反倒是边上护城河黑洞洞的。

    护城河……她悄悄走在桥边往下探头一瞧,黑的深不见底,白日如此耀眼的光线都无法穿透这底下的河水,若是掉下去……她不敢往下想,多少有些庆幸昨晚自己还没傻到想游过去。

    “道长,您来了。”

    雾北寻思谁说话声音这么难听,跟堂里隔壁师兄学吹笛子似的,呕哑嘲哳难为听,抬眼一看,只看见一块巨大的护心镜和银色甲胄,再抬头往上瞧,终于才能把这守城的鹿妖看个明白。

    池墨隐与他说了什么,雾北没听进去,悻悻的捡起因为使劲抬头而掉地上的帷帽,一颗心脏怦怦直跳,颤着手把帷帽往下压了又压,害怕被人看见真容。

    “您后面这是……?”鹿妖指了指他身后躲闪的雾北,正要上前检查,被池墨隐一手挡住,道:“本道的侍从。”

    鹿妖并不放心,沙沙的嗓子好像扯着声带说话一般:“庄主请您来,并没有邀请外人。而且我一直听说道长独来独往,今日怎么会有侍从跟随,要是被歹人蒙蔽可就不好,还是我检查一番更稳妥。”

    鹿妖沉沉一步上前。

    池墨隐未动分毫,手臂上却隐隐腾起墨色的雾气。他道:“本道说是侍从就是侍从,是你们庄主找本道办事,你若再要阻拦,这事可不好办。”

    “是,是……”鹿妖见状池墨隐口气生硬分毫不让的样子,不再多说,侧过身让出道来,雾北在后面看得寒毛直竖,袍子下握着龙刃的手已经汗透。还好袍子大挡住了这小动作,也还好这家伙没有背信弃义,不然恐怕不出片刻,我就身首异处……雾北脸色不好,只能紧紧跟着池墨隐进了城门。